在这方既非衣宅、也非碧霄阁的楼院中度过的午后黄昏,应是女子一生最无忧无虑的时日。

如今也是她心中最珍藏的一段光景。

李缥青步过院子,径直来到后楼,在相州城里,这座小楼已被几番出剑搅得破碎不堪,但在这里它还保留着最完好的样子。

门是虚掩的,温馨的灯光已经透了出来,李缥青立定看去,一位白衫束冠的男子正认真提着笔,低头在桌上摊开的画卷前书绘着,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女子就坐在他的后面。

在《除夕夜记图》中,李缥青曾见过这位女子开心时的样子,如今她抱膝偏头安静地看着身前的男子,纵然男子一直不曾回头,她嘴角也挂着松快而清淡的笑。

在这安静的时光里,她浑身每一处都透着轻愉,李缥青认得这种状态,她和裴液并肩坐在船上一言不发时,自己就是这幅样子。

如今她静静看着这一幕,知道这已是这座心境的最深处,面前所见.也正是衣丹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就是要把剑刃捅进这里。

李缥青沉默了一会儿,提腿迈步,走进了这间小楼。

门没有动,窗没有响,连一丝风声都没有带起,室中两人也仍然安静温馨地继续着他们的事情。

李缥青立在了衣丹君身后,化为了她的心声。

在寻找这栋小楼的路上,她已想过许多遍这位女子最难以接受的东西。

女子那一封封情真意切的书信她都曾一一看过,她的一切弱点早在她面前暴露无遗。李缥青设身处地地想过——她把少年放到西方恬的位置上,去想那最令她心神痉挛的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