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是在空中怒目仗剑和荧光之中的戏主对视;神子是在高台之上冷漠垂眸与竹林神道上的黑袍对视。

这一刻,斩心即为斩人。

但下一瞬间,这覆盖一切的世界如被忽然按下了暂停。

紫竹林之下,一粒明白的光华从老人腰间绽放了出来。

在这神幽浩瀚、仿若颠覆的暗世中,这粒细小的光华犹如云与月铸成的天心,它不属于这方世界,它清开了周围的一切。

在它出现的一瞬间,高台之上,裴液霎时筋骨寸断。

难以形容这样的压迫,整个仙世都在为之动荡,苍穹之上,无垠深幽的漆黑翻滚着,长须在群山之上舞得狂乱如蛇蟒。

碎裂的天空,泼洒的神血,崩溃的世界一切都在飞快褪去,紫竹林、白雾、群山、苍穹,连带着裴液赤金的瞳孔。

现实之中,秋雨夜幕,惊掠而去的少年仿佛撞上了一面无形之壁,震颤之后,向后溃然飞坠。

黑袍亦如被一柄重锤砸上胸口,左肩被锁住的创口再次崩溃,血同时从口中喷了出来。

裴液面色苍白,嘴角殷血,在心神坠入黑暗的前一刻,金色残褪的眸子死死映下了最后一幕的影像。

这一次.他也感受到了螭火剧烈的跳动。

荧光飞星将阵中之人照得前所未有地明亮而清楚,一切实体的边缘都映泛着神圣的辉光。

黑袍就立在这样的光明中,左半边血如流瀑,一路倾泻到了鞋面上,一切都湿重地垂下,右半边残破的袍衣还在被激荡的风猎猎掀起。短短片刻,失臂之怒便已湮去,奇诡的戏面彩绘安静地看着他,雪刃被缓缓归入刀鞘。

笔直、幽深、从容、锋利,一场惨烈的战斗将他整个人的气质鲜明地磨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