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颇不好意思地几口扒完饭,擦着嘴出来:“程大人,什么事?”

这是位脸颊细白的中年男人,面俊如玉,一双眼睛温和而亮。

昨夜正是他领着一行人在城门口接待,裴液问过了,他是府衙文书,少年回来后掰着指头算了半天,他不太懂品级和职权的区别,但竟然确实只比博望刺史低了半级。

然而这位男人却当先躬身行礼,谦和笑道:“裴公子唤我元期就好——昨夜可睡得习惯?”

“.习惯习惯,”这“赵章”在面前毕恭毕敬的一幕显然有些惊到少年,他固不敢称人名字,“程大人,有什么事?”

程元期依然谦和微笑,退后一步为他让出道路:“府衙和仙人台已经商议罢了,将在明日日落前的玉剑台上为您授礼,想请您先往府衙做些准备。”

“.哦,好好,听您安排。”

此行前来就是为了结定崆峒一事,收尾后便前往神京了,裴液自不拖延,随之出门而去。

然而一到街上,又猛地被惊住。

——足足两列三十名甲士整齐而立,他们前方,一辆绝不鲜艳奢华,但令人一眼望去就心生敬畏的玄色车辇停在门口,两匹雪白神俊的马安静无声,比寻常马高出足足一个头。

裴液暂不认得,但这是唯有朝廷内部方有少量供给的“仙狩子”,身体中稀释有狴犴之血,拿十架落英山的乌云踏雪之车,都换不来一匹。

清晨的大街上,无数人正投来隐蔽、好奇、艳羡,或如不在意的视线——裴液忽然发现自己很熟悉这些目光。

程元期走到车前,低头为他掀起了车帘。

裴液下意识握了下腰间的剑,才从屋檐下的阴影里走出来,上了马车也忘了道谢,程元期随后上车关门,安静地坐在他的侧对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