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间裂伤缓缓弥合,祂落定于树梢,鳞片每一刻都在更加坚韧,残破的形体每一分都更趋于完美,天地的玄气从风雨中向他涌来,世所难及的高漠彻底降临于这双瑰丽威严的金瞳。

这分明只是一具六生的身体,纵然如今更加强大狰狞,也绝对没有越过玄门的门槛但那穿透一切的洞察却如此令人心惊胆颤。

衣端止如同化为一具僵硬的人偶,长枪提在手里,一步一步地朝这道威严身影行去,如同朝拜的信徒。

再没有什么“诏令”,如今君主就在面前没有什么比向祂奉献身躯更加重要。

但下一刻他发现了不对,衣端止绝非是心甘情愿的献身,他身体艰难地颤抖着,眦目咬牙,握枪的手已攥出青筋。

前半生那些赖以求索生长的一切认知仿佛都在顷刻间粉碎,两个月前薪苍深山中的感受如今降临其身——这样不受限制的东西放到人间,简直如同火入棉絮。

司马一瞬间惊愕地明白了为什么——这个男人被控制心神,侍于仙君座前三十年竟然仍保留着自己的意志!

他在心神迷失中不顾一切地行使那道【诛剑】的诏令,但当这道高渺的意志骤然降临于面前,如此鲜明而直接地要他献上一切时那昏噩的意志就被猛然痛醒。

它当然早已残破,此时也绝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衣家九代家主、《朱莲太液》传人这几个字一定是在竭尽全力地厌恶反抗着成为养料和奴仆的命运。

衣端止一步一步地挪动着,任谁都看得出他极尽痛苦的挣扎,两道完全相反的趋向在撕扯他的身体,终于在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中,男人奋臂将手中长枪插入地面,抵住了自己前行的身体。

司马当然会抓住这个机会,他毫不犹豫地再度出剑。一剑掀起狂风,这次再不留一丝空隙,宁可毁去剑招之妙,也要将面前身影尽数淹没。

‘如果血肉已然同质.那么关键一定在于意识。’他盯着面前的身影心绪飞转,剑气已将四周枝叶化为齑粉,‘.可即便掌握一些心神之术,又怎么敢投入心境和这道意识搏斗?’

【谒阙】之威再一次摧枯拉朽地降临,但就在司马凝目而望的时候.那双金眸也第一次高漠地望向了他。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这双金瞳就轰然降临了司马的心神之境,但下一瞬,明镜击碎之声响起,这双金瞳在一片明亮中破碎消失。

司马心肺如被攥爆,手中长剑陡然一偏,狂乱失控的剑气之下,面前这具刚修复的狰狞龙躯鳞飞骨断,但祂就迎着这样的剑气一掠而上,在小半具身体的崩溃飞散中越过了司马,一指按在了衣端止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