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君雪坐在一张长榻上,面前这间堂屋刚刚被他们一齐清理得干净整齐,地面无物,四壁如新,中堂之下摆了一张长桌,正等着什么摆放上去。

两位长辈不在屋中,正是去为过会儿的“奉刀铭愿”做准备。 实话说,张君雪还是有些紧张。

这是张家辈辈相传的家习,源于前朝乱世的血腥之中,彼时,张家弟子但有深仇宏愿,便以血染布,上书愿效死之事业,而后以之裹刀而去。若能成之,则铭文于刀,祭于祖祠;即便不能成,只要终身不违其志,亦铭文于刀,而后与之合葬,以著张家弟子之刚烈血气。

如今时过境迁,家族亦衰,这旧习虽早已不必那般惨烈,但仍然是张家一项极端正的习礼。

其代表的,依然是“成事”二字。

必是张家才俊,不可碌碌无为,唯将行大事,方得承此礼,“奉刀”之时,得一责任;“铭愿”之后,为一荣耀。

而且于张家人而言,这并不仅是名头上的虚荣,它其实代表着扎扎实实的“执事之权”,每有大事,佩铭愿刀之人才可进祖祠相议,而即便拿到外面,只要把铭愿刀摆出来,懂行的便知是来了张家的柱子。

张家此时现存的,也不过四把铭愿刀。

金秋武比最后一日的决赛,自然算得上是大事,两位叔伯照理为张君雪备下此礼,自是隐意一份认同——无论前嫌,既然仍是张家一员,那该有的就得有,若能铭刻此愿,她就是第五把。

不过能否“铭愿”是后面的事情了,当前所行仅为“奉刀”之礼,行过这前半礼的人还是相当不少,有些十几年也未能达成当年之愿。

而张君雪此时写下,也很可能要下届、下下届才能铭刻上去,当前行此礼的意义还是名多于实,大约是祝福、壮行的意思。

张君雪是见过这礼节的,它流程其实很简单,甚至说得上粗陋,但从小留在心里的那份庄重与向往感在女子心里挥之不去。

从某种角度来说,拿下武比魁首和得佩铭愿刀甚至很难说哪个更令她开心。

因此这时心中就难免有些忐忑紧张,又忍不住不时那边看一眼。

实际上,她根本也还没想好该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