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润掖着两手微笑,“佟大人来巡查?”

她说不是,“刚才上乾清宫求见万岁爷,万岁爷正忙,干脆上这儿等着。”

他是个精干人,很善于察言观色,料着是有事,便问:“您从哪里来?”颂银朝东北指了指,他拧眉一笑,“是永和宫?佟大人上惠主儿那里瞧公主去了?”

她摇了摇头,惠嫔如今很安逸,虽生了个闺女,万岁爷起先不高兴,后来见了几回孩,渐渐就心疼上了。毕竟骨肉亲,既然待见孩,做额涅的也不能亏待,当时的承诺兑现了,如今惠嫔晋封惠妃,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颂银瞧了四周围一眼,“我从钟粹宫来,先前郭主儿打发人来找我,我就过去了。”

“郭主儿?”陆润想了想,“就是那位死活不愿意侍寝的郭主儿?”

颂银说是,“就是她。”

“出什么事儿了?”

因他是皇帝身边的人,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便手卷喇叭凑在他耳边说:“郭主儿好像是有孕了,没敢告su别人,也没请御医,先让嬷儿来回我的。我琢磨不是小事,应该让万岁爷知情,至于敬事房和医院应该怎么建档,全听万岁爷的吩咐。”

这个意思很明确了,因为之前也有过几位小主怀了又滑胎的教训,大伙儿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些忌惮。豫亲王的存zài是不能回避的,他的触手必定也深入内廷了,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那里立时就会知道。颂银实在是担心,禧贵人的事出过一次就够了,她不愿意再陷进两难的境地。所以不声张,悄悄把胎坐稳,比什么都强。

陆润斟酌过后也觉得可行,皇帝移驾养心殿后,耐心待他进完了膳方回禀。皇帝倒不显得有多高兴,但看见希望总是好的。他拿手巾掖了唇,乌沉沉的眼睫低垂着,想了想道:“今夜就翻她的绿头牌,届时招御医来请脉,如果当真有孕了……”他看向颂银,“把人交给你,你能替朕保她无恙吗?”

这点本来不在颂银的准备里,她只想把话传到,至少比豫亲王先有准备。没想到算来算去,事情还是落在她肩头了,可见东山老虎吃人,西山老虎一样也吃人。她到现在才体会到她阿玛过去的十几年有多难,夹缝里生存,靠的不仅是脑,更要凭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