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一抬头,发现她就在外面,他有点慌,“你怎么来了呀,怎么不听话呢!”

颂银尴尬地咧咧嘴,“我在前头等急了,想上后头来看看……都审完了?东西的下落呢?”

他说:“下落会有的,监运东西像老鼠搬粮似的,东一点儿西一点儿的往外倒。要是全在宫里,一下就能找出来,可要是运出宫了,追起来且要费把力气。”

她点了点头,抬手抹抹额上的汗水,讪讪道:“我先头看着,担心屈打成招呢。”

他没说话,其实让她料着了,的确是屈打成招,那些东西根本不是库丁偷的。

他之前面见皇帝,圣意显而易见,确实有罢免佟佳氏的心。库里怎么会少东西?他早就想过,底下人没有那么大的胆,只有皇帝授意,有心弄出这么个陷阱来让他们钻。她去求陆润,陆润就是干净的吗?他宣旨,跟着出入广储司,出了事却没谁敢传他过审,所以皇帝的用意他未必不知道,只是后来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临时改了主意,才将案交由慎刑司查办。

慎刑司查办,真想找出赃物几乎是不可能。皇帝会承认自己盗了库吗?帝王的威严何在?所以命他协理,知道他机灵,可以无中生有。于是那两个倒霉的库丁顶了缸,罪名就落在他们身上了。接下来得想法解决亏空,这皇帝也有意思,不拘他们谁出这笔钱,他算是稳赚的。做皇帝做到这种程,也真抠得可以了。

可这事儿他不能告su她,要是让她心里有了芥蒂,向豫亲王那头倒戈怎么办?他得守住,免得里外不是人。至于钱的事儿,他有私房,除了现银一千二两,杂七杂八的猫眼儿碧玺,合起来再有个五千两的也就差不多了。

讨房媳妇不容易,下这么大的本儿,还不能说,得瞒着所有人。他是觉得皇帝既然能放弃这回的大好机会,那么在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佟佳氏应该是安全的。坑了人,还要别人心存感激,这就是皇帝的如意算盘。他等着颂银父女的忠心报主,所以颂银不能有任何情xu,一不小心上了脸,又要惹得皇帝生疑了。

他只有切切叮嘱她,“皇上那里话一定要说到,多谢主宽宥。如果他死掐着,佟家这回起码是个降阶的处分。”

她嗯了声,因为不知道那么多内情,人很轻松,连走都带着风,一面笑道:“我记着了,明儿散朝后就面圣,不拘东西能不能追回,先回禀了再说。我是想着,能追则追,如果缺了,我这儿还是给补上,别叫主再糟心。”

他摆着两臂,散漫说不必,“我心里有数,全能追回来。”

他和她在夹道里走着,前面监引,气死风闪烁,照亮他们足尖的那片方砖。肩上没了担,颂银觉得喘气都利了。转头看他,他又是含笑的模样,轻轻瞥她一眼,“你老瞧我干什么呀?是瞧我英姿勃发挪不开眼?”

颂银莞尔,“我就是想谢谢你,你老帮我,一回又一回的。”

“知道就好啊,害我这么温和的脾气都给人上大刑了,你得好好谢我。”言罢想起来提点她,“我说的那个席面别忘了,等我西山回来,一块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