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到得南昌城内,一问福威镖局,那行人说道:“福威镖局?你问来干么?镖局子早烧成了一片白地,连累左邻右舍数十家人都烧得清打精光。”林平之心中暗叫一声苦,来到镖局的所在,果见整条街都是焦木赤砖,遍地瓦砾。他向街边儿童一问起火日期,原来是六天前夜里起火的。那小童道:“镖局里还烧死了十几个人,臭得很呢。”林平之一计日子,料想是方人智等骑马赶到,放火将镖局烧了。

他悄立半晌,心道:“此仇不报,枉自为人。”他在道上已向一名赶脚的车夫问明去四川的路途,到江西后,若走水路,便坐船溯长江而上,经湖南、湖北、过三峡而到四川;若行旱路,则先到湖南,翻越川湘边界的山岭而至川西,这条路可难走得很,往往数十里中没有人烟。

说到乘船,首先便无水脚,再者一坐上船后,极难探访父母的踪迹,林平之在南昌更不耽搁,即日西行。不一日来到湖南的省会长沙,他料想长沙分局也必给青城派的人烧了。其时天气渐暖,只见街边一座庙前的石阶上之,坐着三个乞丐,正打着赤膊,在太阳下翻弄破袄,捉寻白虱,一只只丢入口中,咬得毕剥毕剥直响,林平之走上前去,陪笑道:“三位大哥,我向三位打听一件事,可知这里的福威镖局,是哪一天起火烧的?”三个乞丐对他的福建口音听不明白,翻起白眼道:“你说什么?”林平之又说了一遍。一个中年乞丐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给镖局中的爷们听见了,不狠狠揍你一顿才怪!”

林平之之前碰到个农妇,农妇也没教他用劳动力来换吃喝用度,当然人家也没这个义务。

林平之感受不到生机,自然全心沉浸于灭门的痛苦之中。

这份痛苦为时会很长。

他只有过去,哪里有现在,更谈不上有未来。

因为看不到希望,没有现在,那就更执着和迷信于过去。

那就是手制的一个梦。

也是颠倒梦想。

是无奈,也是匮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