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太多了,找你是因为我觉得陆大将军比较有钱,估计比吴王还有钱,做生意更有赚头罢了。)

建兴十一年十一月四日颍川

魏子玉真是进步神速,一日千里。前些日子,他以三路大军入吴,路路声势浩大,生生地以一己之力,造成了我大吴可灭的局面,而我们对他却是无可奈何。他已经全占荆州,并控制了豫章船厂,我吴国被他遏制住了咽喉要地,又丧失了向外发展的空间,除了向大汉俯首称臣,已经别无选择。然而他却没有就此满足,竟然开出了一份征辟的名单,都是大王平时冷落的士人,而我弟陆瑁赫然名列榜首。此中只要有三成人愿意出仕大汉朝廷,我吴国的人心便会崩溃。好在诸葛亮、李严和魏霸三人互有龃龉,若大王能在这种危急存亡之时有所改变,内修政事、善抚人心,外结诸葛、以待时变,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至少不失为一方诸侯。但愿这次大王能听得进我的劝诫了。

(要是这时能安安心心宅家里带孩子,那就不是孙仲谋了。)

建兴十二年四月六日江陵

和子玉会晤,共商北伐事宜。他今日完全不似以往那般蛮狠,对我是礼仪周全、格外客气。承蒙他与孔明看重,子璋已经得偿所愿在汉庭为郞,明珠也做了皇后的女官。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如此示好于我,无非是想借重我陆家之力与孔明争斗,至少是希望我保持中立。尽管如此,我还是感激他的。但凡真正的世家大族,无不是枝叶开遍天下。而我们陆家囿于吴郡一地,风险和局限实在是太大。如今宗族部分入蜀,我以后行事也可少些顾虑,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如履薄冰了。

最近在看他送给我的一本名叫《西域记》的小册子,实在是大开眼界。实未想到,在我中原之外,并非只是蛮荒之所,还有大量肥沃的土地,以及各异的风土人情。如果说中原并非天下的中心,而只是天下的小小的一个部分,那我们在这里征战不休,是不是目光太过局限了?如果能够抓住机遇、开拓进取,陆家是不是能够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这些问题想得不错,孺子可教也。)

建兴十二年六月二十一日睢阳

这次把吕壹大张旗鼓地绑了回去,很多人一定以为我是因为在蜀汉有了退路,对大王起了不臣之心,所以想借此举扬名立威。我也知道,这个举动有些偏激,不符合我一贯遵循的中庸之道。但此次大王这般举措,着实令我失望。我知道大王的心思很大,并不甘心归顺汉庭。如果他当初决定破釜沉舟,我自会以死相报,但既已选择放弃,如今再有这般想法,就殊为不智了。再者说,身为吴臣,我也不愿吴国被他国吞并,若事情尚且可为,何尝不会冒险一搏?但我观荆交治下百姓安乐、将士用命,有识之士争相出仕汉庭,人心思汉,已是大势所趋,难以逆转。大王难道没有发现,现在自己身边除了像吕壹这样的佞臣,已全无可用之人了吗?君臣以义合,现在忠义之士已纷纷离心,他犹不自知,还想着效仿荆州故事。须知魏子玉可不比关羽,他谨慎异常,绝不会被表象迷惑,强行行事只会徒惹祸端罢了。与大王多年君臣情谊,我也实不愿和他处到眼下这般地步,但更是不希望看到他引火**。方式固然是激烈了些,但是良药苦口,大概多多少少能够帮助他认清现实吧。

(哟,伯言兄,终于潇洒了一回!你以前一直憋着不难受吗?)

建兴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萧县

虽早已感觉此战取胜会有些困难,但张郃的举动仍是太过出人意料了。一日时间,两万骑兵,正在冲向魏子玉的阵地。文长不听劝阻,已率部赶往彭城,现在恐怕已是凶多吉少。这些日子,时常有些恍惚,总是不经意间想起临贺之战,那次子玉坚固的防守让我到现在都映像深刻。上回是有备而来,这回是仓促应战,不知他还能否将阵地守得严严实实?世事无常,天意弄人,想我以前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现在却不得不为他的安危担忧了。

原本,我虽不愿得罪子玉,却也不想和他太过亲近。他出身武人之家、不通诗礼,又性格激烈、野心勃勃,与我性情诸般不合,再者毕竟还有些不愉快的敌对经历,我们怎么可能转眼间便相谈甚欢、全无芥蒂?只是我肩负家族的重任,又怎能仅凭自己的好恶行事。须知魏子玉的政治主张于我陆家确实大有益处,他的眼界才干又着实令人折服,我实在无法拒绝与他合作。本欲兼顾家族与道义,妄图能够保持超然中立的地位,故而借了子玉的势力,一切也似乎很是顺利:大王因为忌惮子玉的兵势而没有和我彻底翻脸,孔明因为想要制衡分化子玉与李严也对我百般拉拢。然而得过且过的日子终究无法长久,如今变故陡起,救抑或不救,已经没有了中间的道路可供我选择。此次决定驻扎萧县,身家性命也就这样交在了子玉之手。这是一场决定家族命运的豪赌,前路茫茫,我也不知这个选择是对是错。事情已非我能把控,现今也只能做好我能做的,其他的,便听由天命吧。

(伯言兄,是不是有种不幸上了贼船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