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风尘仆仆的马车驶进了长安城。

诸葛均搂着诸葛瞻,看着刚刚从马车旁掠过的快马,眼神忧郁。

因为诸葛瞻年幼,不能承受长途跋涉之苦,又因为这一路山高岭峻,马车行进困难,他从成都赶到长安,用了近一个月时间。尽管如此,他们叔侄还是累得筋疲力尽。

这一路上,他至少看到三次六百里加急从马车旁掠过,一路奔向长安。

他清楚,那些骑士背上背的都是十万火急的公文,以兄长诸葛亮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每一份公文都是一座沉重的大山。在这种时候,李严不会让他有喘息的机会。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兄长不能安心养病,要让他疲于奔命,心力憔悴。

官场上的争斗也许没有战场上那么血腥,却同样残酷。在这场残酷的斗争中,在李严、魏霸和马谡的联手攻击下,兄长已经没有还手之力,尽落下风。

其实,从李严回到成都的那一天起,形势就对丞相府非常不利。只是谁也没想到会恶化到这种地步。李严连战连胜,兄长却是屡战屡败,这简直像一种诅咒,时刻纠缠着成都的丞相府和关中的兄长。

诸葛均很愧疚,自己没有两个兄长那样的能力,甚至不如侄儿诸葛恪、诸葛乔,只要他再强一些,兄长也不至于孤军作战,以至于累倒。

在诸葛均的自责中,马车驶进了长安的临时丞相府。牵着诸葛瞻的手下了车。诸葛均跟着引导的武士走进了后院,一进门,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味。

在昏暗的油灯下,他看到了诸葛亮瘦得只剩下一张皮的脸。

“兄长——”诸葛均心如刀绞,眼泪夺眶而出。

“阿爹——”诸葛瞻挣脱了诸葛均的手,快步上前,扑到病床边,抱着诸葛亮的手臂,泣不成声。“阿爹,我是瞻儿。我从成都来看你了。你睁开眼,看看瞻儿啊。”

“瞻……儿……”诸葛亮呻吟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散乱的目光缓缓转了一圈。终于落在诸葛瞻的脸上。他的眼神慢慢凝聚起来。慢慢的亮了起来。嘴角雪白的胡须颤了颤,似乎在笑。“是瞻儿吗?让我好好看看。”

“是我,是我。”诸葛瞻连声答应。从袖子里掏出水绢,擦去满脸的泪水,强忍着伤痛,睁着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看着有气无力的诸葛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