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战鼓声中,魏军推着各种攻城战具,缓缓向樊城逼来。

樊城的城墙本来就不高,护城池也不是很深,在此之前,孟达攻城时又将护城河填了不少,后来虽然花了不少力气浚疏,不过限于时间和人力物力,护城河对魏军的阻碍还是非常有限。

看着魏军渐渐逼近的人马,孟达眉头紧锁:“子玉,你说司马懿会不会强攻樊城?”

魏霸微微一笑:“怎么,将军怕了?”

孟达抚着胡须,嘿嘿一笑,脸色有些不太自然。他当然不怕司马懿,可是他怕自己的损失太大。虽然魏霸和吴懿答应用俘虏来补充他的损失,可是这些新降的人哪有跟了多年的人忠心耿耿。蜀军终究无法占据樊城,既然如此,那死守樊城就没什么意义了。他是想劝魏霸早就撤出樊城,反正蜀军的目标已经达到了,何必在这里硬撑,徒增伤亡?

“我不是怕,我是觉得不值得。”孟达看着城墙上忙碌的士卒:“谁不是父母所生,死在这里,不值得啊。”

“要说值得,谁死在这里都不值得。”魏霸伏在城垛上,看着城下越来越近的魏军,悠悠的说道:“好男儿,应该开疆拓土,纵使马革裹尸,也是死得其所。如今虽说各属汉魏,其实不还是炎黄子孙,大汉子民?兄弟阋墙,只怕将来外患丛生啊。”

孟达一时语噎,他来来是想提醒魏霸守樊城没意义的,没想到魏霸却引申得这么远,倒让他不好意思再说了。一想到如今的汉魏吴三国不久前还都是大汉子民,互相厮杀的人很可能还是乡里乡亲,他也不免有些黯然,长叹了一声。

“将军,你很久没有回家乡了,大概想不到这种情况有多严重。”魏霸直起身,拍了拍手上,掸去衣服上的灰尘。“冯翊以北,都是胡人的牧场,不见我汉家衣冠。幽并大部已经成了乌桓人、匈奴人的地盘,鲜卑人的残部,还在草原上游荡,一旦恢复元气,势必大举入侵。到时候就不仅是塞外非我大汉所有,只怕关中……”

魏霸瞟了孟达一眼:“将军的家乡,难免也会染上些腥膻之气。”

孟达皱了皱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他虽说不是什么衣冠世族,可是身为关中人,华夷之辨还是根深蒂固的,汉人的那份骄傲却是深植在骨子里的。一想到自家的家乡——哪怕是阔别多年,记忆已经有些模糊的家乡——要被胡人蹂躏,他还是觉得非常的不舒服。

“子玉,你究竟是要帮吴人取襄阳,还是要帮魏人过河?”孟达挥挥手,把亲卫们赶开一些,和魏霸并肩而立,压低了声音问道:“如果只是为了重创吴人,我们大可不必和司马懿拼命啊,反正樊城又占不住,为什么不早点撤?”

魏霸摇摇头:“孟将军,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让魏国和吴国相斗,现在如果就撤兵,任由魏军过河,吴人必然退走。襄阳之围一解,魏军还会追击吗?要想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就只有让吴人先取了襄阳。襄阳就像一块骨头,孙权如果还没咬到,面对魏国这只猛虎,他可能只会在心里想一想。可是如果他已经把这块骨头咬到了嘴里,还肯轻易放弃吗?”

孟达忍不住笑了起来,魏霸这个比喻虽然粗俗,却也足够形象。如果孙权已经占领了襄阳,他肯定不会轻易的放弃,魏吴之间必然会不惜代价的恶战一场。只有那样,蜀国才能达成最终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