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琰先生,有什么良言要教我么?”

蒋琬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份辞呈,双手递到魏霸面前。魏霸接过来瞟了一眼,诧异不已。“怎么,公琰先生在家乡过得不开心,还是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尽管说,却是万万不能走的。我现在麻烦缠身,正要公琰先生这样的长者来维持局面呢。”

蒋琬才不相信这些空话呢,从他来到零陵的那一天,魏霸就想把他赶走。魏霸劝了几句,蒋琬还是坚决要走,魏霸沉吟了片刻:“那你请示过丞相了吗?”

“我已经写信给丞相,相信丞相会明白我的心意,不会误会将军。”

魏霸笑了:“我不是怕丞相误会我,我是怕丞相误会你。丞相对我的误会多了,不会多这一件。”

蒋琬无言以对,魏霸这句话让他无法回答。诸葛亮对魏霸的提防究竟是误会还是先见之明,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谁又能说得清楚。他现在更没有心思和魏霸纠缠,诸葛亮还在陇右,李严却已经在回成都的路上,他必须及时赶回去主持丞相府事务,否则仅凭张裔一个人根本无法应付大胜而归的李严。

以前是魏霸要赶他走,他坚决不肯走,现在魏霸就是留他,他也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时移境迁,真是造化弄人。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何尝不是魏霸谋划的结果?他从零陵返回成都,实际上是诸葛亮与魏霸交锋失利,不得不主动撤退。

一念及此,蒋琬心头就有些不安。以前魏霸再怎么折腾,主动权都还在诸葛亮的掌握之中,诸葛亮随时都可以把他的权利收走。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李严出师北伐,一战取襄阳,再战取宛城,功绩远远超过了诸葛亮,朝堂上的形势已经逆转,诸葛亮在魏霸和李严的夹击下已经落了下风,他再也没有办法控制魏霸了。否则,他也不会放弃那个置魏霸于死地的大好机会。

蒋琬走出湘关的时候,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凄凉,既是为他自己,更是为诸葛丞相。

……

冀县,诸葛亮坐在灯下,双目深陷,颧骨突出,脸上像是蒙了一层雾,灰蒙蒙的。

他的手边放着蒋琬的信。蒋琬的笔迹还是那么温婉,一如其人,不过里面的消息却一点也不温婉,相反透着几分急切。

魏霸回到临沅后,又径直去了零陵,据说还要去交州。场面上的说法是在陛下降罪之前,先把辖区走一遍,清理一下政务,为接任者做准备,可是谁都知道,他这是远离成都的风暴,同时拥兵自重,静观其变。

魏霸的用意,诸葛亮一清二楚,他也知道魏霸希望他清楚,否则魏霸不会请费祎帮他写自劾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