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登微微颌首:“将军教育得是,我虽然文弱,可是掌中有剑,纵使杀不了几个敌人,挽救不了大吴,多少也能鼓舞一下士气。我大吴立国十余年,不能就这么亡了。”

“若人人如太子,我大吴当然不会亡。”张承拍拍城垛:“孙家父子三代,苦心经营四十年,想来老天不会一点也不眷顾。”

孙登无声的笑了笑,笑容非常惨淡。老天眷顾?似乎老天在几年前就抛弃吴国了。自从蜀汉第一次北伐成功,吴国就陷入了灭亡的阴影。连年战争,损失折将,连陆逊都败在了魏霸的手里,国土日蹙,民生维艰,朝堂上的争斗更是一日也没有停止过,君臣之间,父子之间,什么时候真正和睦过?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什么时候消停过?

孙登越想越难受,鼻子酸酸的,他低下头,两滴泪滑落,滴在城垛上,片刻间渗入夯土,只剩下两朵黑色的花,如梅。

就在孙登、张承准备以身殉国的时候,费祎和胡综冲进了魏霸的大营。

听完费祎的叙说,魏霸并没有露出什么喜悦的脸色,相反有些不高兴。他沉默了片刻,起身拉着费祎出了大帐,一路来到前线,登上高高的指挥台,指着准备就绪的阵地,没好气的说道:“你们觉得我还要他贡献吗?你们晚来一天,明天上午,我就能一鼓作气的拿下益阳,生擒孙登。”

胡综看了一眼阵地,原本因为两天两夜的奔驰有些苍白的脸色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他曾经亲眼见证过魏霸攻取宛城的情景,当时千余架霹雳车齐射,一举攻克宛城,为攻城战开启了一个新时代,那壮观的场面已经深深的铭刻在他的胸海里。不过那时候他们和魏霸还是盟友,不是敌人,所以感到的更多是震撼,恐惧的成份有限,现在魏霸要攻打的却是益阳城,城里的是吴国太子孙登,处境不一样,感觉也完全不同。

他现在感到的是深深的恐惧。

他丝毫不怀疑魏霸说的话,半天时间,足够他拿下益阳城,生擒孙登。

同时他又感到几分庆幸。亏得诸葛瑾壮着胆子进谏,让孙权及时签署了协议,如果再拖一天,就算孙权肯低头,魏霸也不会同意。现在嘛,情况还没到那么糟,魏霸虽然不高兴,有耍蛮的可能,但是他既然把他们带到这里来看,而不是一口拒绝,大方向就不会变。

胡综下意识的向费祎靠了靠。

费祎疲惫的笑了笑:“将军,当初是李丰和张温商量好的,你也同意的,只要在十五之前达成协议,就罢兵修好,现在我们费尽心机,总算劝服了吴王,又千辛万苦的赶到这里,你看看我们,我们两天两夜没能好好睡一觉,眼皮上像是挂了一个最重的石弹,你能不能不要再节外生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