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时而传来庭院中雀鸟叽叽喳喳的声音,显得室中格外安静。

我发现公子又黑了些。原本白皙的皮肤,如今已经染上了日晒的颜色,也不知是在凉州的时候时常外出,还是这一路风尘仆仆赶来所致。不过他自己对这些从来无所谓,而在我眼里,他的肤色无论变成如何,俊美无匹的形象都会不减损半分。

但抛去外貌不说,我仍然觉得公子变了。

当然,这三年来,他一直在变,早不是当年那个空有理想不食烟火的少年,每逢遇事,他总能做出些让我惊讶的举动。而这一次,他给我的感觉更大。

比如昨日凌晨的那场接应。

我当初在信中告知公子计议之时,其实很是粗糙。因得此计无从见面商议,整个过程,我最担心会出岔子的就是这接应之事。故而公子思虑的周详,教我大为惊诧。他没有全然按照我说的去做,不但亲自前来,还拐了个弯,在渡口以舟船设下埋伏。此计之妙乃是显而易见,连秦王也被他逼住,不得不退兵而走。

包括秦王在内,许多人曾经告诫过我,说公子并非需要人照顾的孩童。而公子也曾不止一次对我说过,他会成为我的依傍。我虽听得这话十分高兴,但仍然惯于事无巨细地为他考虑,总担心他会在我照顾不到的地方遇到难以应对的事。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看来,倒是我一直裹足不前,全无长进。

自祖父离去之后,长久以来,我习惯于一个人处置所有的事,就连我和公子的将来,也是在我的一厢情愿之下打算的。直至昨夜公子出现在河上,我才忽然有了一种身后有所依靠的感觉,仿佛悬空的双足落了地,踏实而安稳。

这是祖父去世以来,我第一次有了这般感受。

心头隐隐地撞着。

我看着公子恬静沉睡的眉目,有些出神。

忽然,外头的门上,有人敲了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