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问汝立身谁倚仗?一身妍皮痴骨。’”

裴液微微睁大了眼,齐昭华微笑道:“对,后来我知道这是恩君的《贺新郎·自咏》,我一直铭刻在心里。”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聊彼此的身世、聊彼此的志向.我第一次知道为什么古人说沉疴‘无药石针刺灸疗而已,可以要言妙道说而去’。”

裴液安静听着,女子或许从未向人倾吐过这条心路,裴液感受得到她的放松。

这时他也明白为什么齐昭华说许绰对她是拨云见日之恩,把一个人从外界和自己的困境中揪出来,不正是这样的恩情吗?却听身旁已安静下来的女子轻声道:“但是,裴液,你觉得这是我的错吗?”

裴液怔然转头。

齐昭华正看着他:“为什么我要去赋诗游宴?”

“.”

“为什么我抱着这身‘妍皮痴骨’松不开?为什么我和那半百士子想要走进那些衙门,就得先练这一身谄媚之皮?他又是在什么上面输给了我?”

“.”

齐昭华收回了目光,望着空处轻声道:“恩君对我有拨云之恩,但有恩报恩而已,令我誓死追随者,是‘见日’之志。”

“她说,像我这样的人天下有一百万。”

“.”

两人久久不语,齐昭华招呼侍者,自己又取了一小瓶酒,自行斟饮。

“我从来没和人说过这些,裴少侠。”她低头轻声道,“这就是我回神京的原因。那时开始我在恩君身边待了两年,始明白‘博望没有容下我的地方’是太愚傲的想法,因此就想回去,不背靠恩君,只凭自己做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