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微微一笑,道:“我被调入能度寺,原本是分到经修院的,但能度寺的大和尚慧心在前朝对于一些佛经的理解便和我截然不同,在一次辩经大会上他又输了,之后不久便去世了。我熟悉慧心和尚,他应该是染疾,不至于郁郁而终,但他的一名弟子不那么想,他那名弟子现在正好是经修院的首席,我去之后不久,他便找了个借口给我编了个罪名,将我送到能度寺杂役厅去了。我归在杂役厅,便按杂役厅的统一调度,按年纪,我便是在这一带洒扫庭院。”

萧衍这次完全听懂了,他当然知道诸多佛寺也如同朝堂,之中的僧人自然也会有些勾心斗角,但他看着这名老僧年迈却要日日洒扫庭院,他此时的心中却不由得内疚起来。

“是我失察。”他垂头,只觉得愧对这名老僧。

“这也并非你的用意,所以不用致歉。”老僧笑道:“更何况安座诵经也是修行,洒扫庭院也是修行,我也并没有什么不快。”

萧衍抬起头来,他看着这名老僧的眼睛,“如此大起大落,真的会心中没有什么不快?”

“不快便来自于得失之心。我从未有得失之心,哪里来的不快。”老僧依旧笑道,“我先前管理栖霞寺,脑子里事多,每日里想着服侍僧众,既要担心那些特别年迈的老僧们的病痒,又要担心那些年轻僧人不要闯祸,诸多烦心事,能静心研修佛经的时间反而就少,现在我只是做些简单的力气活,脑子里空的时间便多,若论得失…到底是失的多一些,还是得的多一些?”

萧衍呆了呆,他不知如何回应,只是下意识道:“只是和以往相比,这身体的劳累…”

“久坐苦思也是累,洒扫干活也是累,这又有何差。”老僧看着萧衍,道:“关键只在于心境。”

“您是高僧,我却不能免俗。”萧衍的身体颓然的晃了晃,“我枯坐于此,虽然尽可能的不去想得失,但总是堕于悲观绝望,而且满心愤懑,甚至缠着仇恨。”

“仇恨何来?”老僧问道。

“我母亲被仇敌所杀,我无力复仇,故满心仇恨。”萧衍道。

“那为何会自囚于此间?”

“我和林意约战,败者自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