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石灰尘被郭叔叔擦拭干净,露出了凹陷雕凿的碑铭。

“桃枝城黜陟使,钟洵。”

有那么一瞬间,钟荔觉得自己回到了一年前,父亲和娘带着自己祭拜清陵的祖上,父亲告诉自己,钟家自祖荫之上,便忠君尽义。

满门英烈。

父亲还说,这里的风是热的,泥土也是热的,英杰死去后的鲜血,会在地底滚烫流淌,滋养大地。

但是她现在觉得好冷啊,风吹过来,凉飕飕的。

最先清理墓碑的郭大路,没说什么,擦完石碑后,只是默默替自己的至交好友摆了几壶生前舍不得喝的好酒,便选择悄然离开。

离开前,他神情复杂看了一眼这对母女。

小姑娘按照母亲教导的那样,叩拜墓碑,她安安静静的,像是一个瓷娃娃。

女孩并没有哭,叩拜之后,她用力揉了揉自己脸蛋,深深吸了吸鼻子,然后将自己从云州城摘下来的小白花放在墓前。

钟夫人跪坐在碑前,身子半倚着,像是倚靠在男人肩头,手掌抚摸冰冷石碑,像是抚摸爱人脸庞,女人细碎说着家长里短的琐事,说着说着,泪流满面,与雨水混杂在一起。

最后便是哽咽凝噎,起伏无声。

生死离别,对人来说,实在太过沉重。

有些伤痛,时间会抹去。

有些,则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