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葬不想与他争论,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嘴笨的行脚僧,言语向来不是他的长处所在,“小僧不懂你的意思。”

“你知道梅加拉亚的树桥吗?”穆克的语气忽然沉了下来,将激动和暴躁隐藏在暗处。

“不知。”三葬摇头,别说树桥了,就连梅加拉亚这个地方也还是他在不久前知道的。

“在许久之前这里还是与世隔绝的原始部落,不管是东亚还是南亚的文明都未辐射到生活在这里的原始居民,没有发达的手工业,更别说是建筑知识,但当地降水丰沛河网密布,像是一些河道水汪必须要建筑桥梁才能通过。”穆克像是个民俗学家,将当地的故事娓娓道来,“而当地人想出了巧妙的造桥方法。”

“树桥?”

“对,这里有根系发达的橡胶树、无花果树,聪明的土著会在河的两岸种下树木的幼苗,等到树根发芽后便会缠住架在河道上的竹子,树根持续向另一端生长,经年累月下一道树桥就这样完成了。横跨河道,结实稳固,只要树木不朽树桥便会一直存在。”

“最老的树桥已经有五百多年,直到如今还在使用。”

“这可真是人类的智慧。”三葬也不由为这巧妙的方法赞叹了一声,这种因地制宜的生存哲学才是人类发展出的最强大武器。

“人类的智慧?”穆克嗤笑了起来,“是的,在外界人看来这可真是人类的智慧,是当地人的艺术,树桥简直就像是奇幻世界里的场景,他们巴不得这种情况一直存在,这样从外界文明社会而来享受着混凝土大桥的他们才能用高高在上的眼光审视当地,这种猎奇心理让他们恨不能落后的永远保持落后,最好当地不要有任何一个混凝土桥,全都是树桥才好。”

“你偏激了。”

“或许是有些偏激。”

“不过我要说的并不是这个。”穆克从身高、肤色上来看都不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用十几年来建造一座小小的只能供人通过的桥,实在是太慢了,太慢了,这可是一代人的时间……十年的时间足够外界文明制造出一千座具有同样功能的小桥。”

“现在这个国家正是如此,用着不知多少年前种树桥的老方法在广袤的国土上进行改革,割除这庞大国家身上的病灶需要多长时间?一代人?一个世纪?两个世纪?”

三葬缄默不语,这些问题太高深了,超出了他所学习的佛法范畴,但只是在湿毒国土上快速的掠过便让他感觉到这里和岛国本土那深深的不同,不是流于表面的城市街头,而是人与人的精神面貌,无处不在的贵贱区分。

“这不光是时间上的耗费,你知道在这漫长的改革过程中,要有多少人要持续的遭受这不公平黑暗的社会的欺辱、折磨,无数贱民、贱民的孩子、贱民的子子孙孙,改革的时间越漫长,这不公的遭难者便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