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陈昂哈哈大笑,笔下一变,由《快雪时晴帖》转为《兰亭序》,“永和九年,岁在癸丑。”第一个永字,将点侧要穴,横勒兵锋,竖努长力,勾趯、提策、撇掠、短撇啄、捺磔,一一施展,逼得慕容博只有招架之力。

写到“暮春之初”的时候,一个‘之’字,犹如龙蛇起陆,半空中竟然出现了凝如实质的笔劲,挥洒之间,披靡纵横,莫有能挡者。

慕容博脸上啪的一声响亮,一道笔锋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闪电似的折痕,只是一点余波。就让他心中惊骇的不能自已,正要后退,又是一个‘之’字,从陈昂笔下洒出,锋刃一折,慕容博勉力支撑,手上又出现了一道红痕。

二十个之字,在陈昂笔下,惊心动魄,宛如天人剑法,段誉看的心神摇曳,不能自已,“好武功,好书法,王右军在世也不过如此而已。”他何曾见过如此肆意的笔法?只觉得这笔法,用在那里,都是一种动人心神的绝妙。

慕容博满头大汗,左支右挡,后来干脆耍起赖来,身法,在小小一间内室里,纵横来去,口中急急道:“好武功,这一场我认输,都督不妨看我挥毫一番。”

脚下一踩,腾空而起,大笔如同一杆大斧,挥笔而下,劲气如同长江浩瀚,滔滔而去,笔下,破折仿佛浪潮,万马奔腾,撞击在陈昂面前,在陈昂笔下,掀起数丈高的浪涛,当真有如浊浪排空而来,翻江倒海,摧毁一切之势。

然而,无论慕容博笔下,气势如何汹涌,陈昂平稳如山,滔天巨浪,在他笔下乖顺的如被驯服的绵羊一般。带着平静温顺的味道。若果说慕容博的笔下,是大江大海,勾、皴、擦、点、染,尽是倾泻气势。

那陈昂就如高山峰岳一般,巍然不动,一杆小笔,大披麻皴,竟然隐隐有泰山巍峨不动的气魄,陈昂负左手独立当中,悠然的面对着慕容博倾尽一切的攻击。一杆小笔,像是有了灵性一般,逆着涛涛浪潮,犹如飞翔的雨燕,忽而冲上浪尖,忽而落往波谷,在滔天劲气中自由的穿行。

一点一点,仿佛红日初升,薄雾蒙蒙散去,天外青山漏出一角,挡在大江中流,任由它浪潮滔天,青山自怡然不动,小笔慢慢掀开青山的面纱,一座巍峨高峰,嵬然不动矗立在大江当中,以堵住它的去路,任由浊浪如何翻滚,就是不可撼动。

慕容博笔下越走越窄,仿佛有一座巨峰挡在他面前,任由他一支大笔如何翻腾,一直缓缓压迫而来,气势凝重,威压亿万,让他难过的想要吐血,收势不住,只能任由大笔越走越偏,渐入极端。

最后,撞在山峰之上,粉生碎骨。

“啪!”的一声巨响,慕容博握在手中的巨笔,爆裂开来,散成千万细丝,纷纷扬扬的落下,慕容博脸色死灰,看着空空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