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亨看见朝云,恍惚间勾起记忆深处的画面:一个小女孩朝自己跑来,脸上笑灿灿的,黑眼珠雾蒙蒙的幽深。

他心里一疼,急忙将“梁心铭出事”这个可怕的念头给压下去,对朝云道:“上来坐。”

朝云就穿着鞋子,爬上矮榻,在榻几的另一边坐了,目光滴溜溜一转,小鼻子狗似得耸了耸,然后嫌弃地用小手扇了扇,道:“这酒不好!这菜也不好,都冷了。师爷爷,我带了酒菜来孝敬你。我陪师爷爷喝。”

王亨笑嘻嘻道:“好!云儿真孝顺。”

又道:“等你爹爹回来,见你这么孝顺师爷爷,会吃醋的。说养的女儿孝顺人家,不孝顺她。”刻意加重“回来”二字,表示对梁心铭归来的殷切期望。

朝云抿嘴笑道:“都孝顺。”

一面对一安道:“把这都端走。”一面手快地把王亨面前的大酒杯给没收了,说:“师爷爷,我带了酒杯来。”

王亨好奇道:“你还带了酒杯?”

朝云道:“嗯。我的酒杯可漂亮了。”

一安忙打开食盒,一层一层往外拿拿东西:一套酒具,小碗短筷子;再是下酒菜,端了一碟又一碟。

他拿出来并不直接放上榻几,而是先递给朝云,让朝云放到榻几上,他以为从朝云手上过一遍,就不一样。

王亨睁着朦胧醉眼,看那酒具:是一套粉彩花鸟的,很精致,就跟工夫茶的茶杯那么大,一杯也就一小口;小碗也精致,也是粉彩花鸟的;装菜的碟子同样精致玲珑,不是大盘子大碗;菜是清淡的,酒是糯米甜酒……

朝云道:“这个是爹爹送我的。我跟爹爹一块喝就用这个杯。爹爹说,小孩子不能多喝,要用小杯子。师爷爷,这是糯米酒,才酿熟的,可甜了,比你那个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