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今夜的李云心,同以前是大不相同的。

从前的李云心也会嬉笑怒骂——“蠢货”、“智障”之类的词儿,是他常用于评价别人的。但那时候别人的事情也都是别人的事情,心哥儿是站在岸边、身上干干净净,去说他们的。

然而今夜的心哥儿……虽然侃侃而谈。可刘老道知道,他自己也浸在那情绪里了。

方才他接那红薯干时失态,实则今夜从头到尾,他都在失态。

心哥儿此刻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了。就如同他从前评价别人的那样子——这个人,漏洞百出。

这老道士便在心里百感交集地叹了一口气。因为他意识到心哥儿在这个时候……便来找自己了。

他将他最脆弱的时刻、交给自己了。

李云心转过头。盯着白亮的窗纸看了一会儿,忽然闷闷地问:“那你舍得你那位道友么?”

他刚才说妖魔、道统、剑宗的时候慷慨激昂。此刻却好像忽然没了精神,连声音也有些喑哑。

刘老道没有想到他会问这话。但瞧他的神色,也不是调侃。

于是认真地想了想:“这世上的事,总有舍有得。时葵子道友在我落难时收留了我,我感激她的恩德。也……爱慕她。但如今到了这个局面、这个时候,在你和她之间……”

“我离了她——觍颜说——她会难过些时日,但总会好。感情这东西,唉。我老道是个过来人……捱不过时日的。最初心里会难受,可是日子久了,就淡了。到最后还有人放不下。但放不下、也只是一根游丝将自己的心思同那人牵连着。知道有这么条线这么个人,可已不是绷得很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