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诸位长老说,之所以取‘量子’二字,是因为这二字实则是世间万物的根本状态,又有神鬼莫测、变化无穷之意。我们本就是由人魂炼化而成,取这二字也恰当。”书圣说到这里,沉默片刻,笑了笑。

“但后来才知晓……之所以取这两个字,不过是一位长老随意想到的。以这二字搭配前面一个字,简单方便,易于计量。至于前面那个字,也没有什么说法——又一位长老说,不过是由一张谱上的字取来的,依着一号、二号、三号,依次地排。”

“所以我晓得,我并非什么重要人物。我与她能有今日的地位、能够在今夜忝列席中,成为第四百一十三、四百一十四位长老,不过是赶上了好时机、附身在这双圣身上罢了。诸位长老需要这双圣的力量,由此才略将我们看得起了。”

狄公再皱眉:“你要说什么?”

“我要说的是,诸位长老如此做,是会叫人寒了心的。”书圣这一次不再避让他的目光,而是针锋相对地迎上去,“这许多年中,有多少兄弟为会里出生入死、最终身受重伤,旋即便被弃之不理的?狄公提到那清量子——两万六千四百多年前清量子入世的时候,也曾为会中立下赫赫战功。那时候我们有多少位长老?不到百人罢了。”

“清量子那时又是什么修为?远不止真境吧。但他经历许许多多的争斗,最终成了一个无人理会的孤魂野鬼。只有人想起他来,才吩咐一句。”

“如他这般遭遇的,还有许多。我看在眼中,总是不忍的。狄公说他们性情偏激如同疯子一般——狄公,到底是入世的时候就如疯子一般,还是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折磨,才变成了疯子?”书圣顿了顿,“而今将有一场大战,正是用人之际。倘若将金光子这样曾立下许多功劳的人都丢弃了……此后,我们要做孤家寡人的么?”

狄人听他说到这里,略略将头一歪,笑起来。笑容无奈又轻蔑,仿佛是一个大人在听小孩子诉说心事——诉说许许多多本用不着担忧的幼稚可怜的心事。

但书圣不在意他的态度,只继续说下去:“我与她成了长老之后,诸位长老曾对我们说,我们共济会——便是要共舟共济的。我们所要做的事,乃是拯救这世界,应对即将到来的天下大劫。”

“我与她位列长老一千年,但从未有人告知我们那天下大劫究竟是什么劫。这倒罢了……只是,咱们既要拯救这世界,拯救的是什么呢?难道拯救的不是这天下的苍生、这许许多多的人么?倘若将他们丢了,将苍生也丢了,只留下一个光秃秃、孤零零的世界……难道只救咱们这几百人么?那又有何意义?那该是怎么样的——”

书圣顿了顿:“孤寂恐怖!”

他的情绪爆发出来。

说出这许许多多的、似乎藏了很多很多年的肺腑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