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他随意地慢慢走到白云心身边,捡起她宝座上的几个小玩意儿看看,又随手抛了。一边抛,一边像散步似地绕着她说:“到了如今事情就更好办了。你看,我是这么觉得的——你在世俗中走来走去,还要模仿世俗人的做派。可见你空虚寂寞,也很冷。我瞧你也是个有趣的人,一定也觉得天底下没几个配得上与你做朋友的。譬如说这些蠢货——”

李云心抬手指了指那一群越发安静的妖魔:“他们都觉得自己聪明极了,却不知道在你我眼中愚蠢透顶。你为了找我来由着他们聚到此,又忍受他们聒噪这么久,我看了都心疼。”

他说了这些话走到白云心的身边,叹口气,柔声道:“何必这么糟践自己。听听那蛇精都说了些什么混账话——偏自己还得意洋洋。也不说这些吧,还说咱俩的事情——如今我是真境了。”

妖魔们听他说话、又看见白云心并不愤怒,也没什么动作,已经慢慢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到此刻再听李云心说他自己是“真境”——晓得这意味着什么的,竟是都呆住了!

到此刻再蠢的妖魔也明白这李云心似乎与那白云心从前有过交往——可这种事谁能晓得?!

“我是真境,你也是真境。这时候我不很怕你,就觉得和你做朋友也不错。”李云心看着她——可此白云心脸上木木的。不晓得是懒得做表情,还是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好——李云心觉得是后者,“从前九公子要和我做朋友,但其实只要将我当玩物。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这很可悲——这叫阶级的局限性。”

“到如今我不再是玩物了,终于可以这样同你说话……”李云心说到此处,却微微顿了顿。

有几句话他本来要脱口而出——就像他从前对凌空子说、对红娘子说那样。

然而心中却忽然生出一股闷闷的浊气,生生将那话压在喉咙里了。

便得了这个空,丫鬟见自家小姐不说话,忙替着说了——用妖魔所特有的那种可怕的天真、单纯的表情看李云心,笑嘻嘻道:“这样说来你辛辛苦苦做这些事,就只是为了能配得上我家小姐、同她做朋友?”

在从前时候李云心大概也会很平静地接口,然后说出许许多多哄骗的甜蜜话儿来。他甚至可以试着用这里的环境做些“好事”——水墙之后的火光明明暗暗,最最适合用言语惑乱心神了。

然而他继续愣了两息的时间,才笑着叹口气:“倒不是。情势所迫而已。我从前可是人,哪里敢巴巴地去和妖魔交朋友?”

丫鬟听了他这话,撅起嘴。

李云心却觉得胸中那一口浊气顺下去了——舒服很多。

“现在我还是妖魔。”白云心从宝座上站起身走出两步,转过身看着李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