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转身便出了门,不一会儿就与狼道人消失在了黑暗的雨幕中。

王伯剪目送李云心离去。在他消失之后又等了一刻钟,这才挪开身后的长凳,慢慢往堂后走。

蓉城的木南居也是个三进的院落。王伯剪推开前堂的后门,夜色里的风雨便吹拂在他身上。他冒雨穿过青石板铺就的中庭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正房门前。

抬起手正要敲门,门内却已传出一个女声。女声温婉轻柔,忍不住叫人联想这声音的主人是何等的绝色。但这温婉之中却有些中正平和之意,又令人难起亵渎之心了。

王伯剪听了这声音忙收回手。先正一正已被豪雨浇透了的衣冠,这才推门进去——可只越过门槛、低垂着头——恭敬道:“清水道人。”(注1)

随后听到轻微的沙沙声。然后是赤足踏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又一会儿,王伯剪低垂的视线中出现一双莹润雪白的的赤足。双足很快被水蓝色的薄纱裙覆住,但王伯剪仍又低了低头,好让自己的视线避得更远些。

“倒不用如此。好生站着吧。”清水道人在王伯剪的面前走了几步,似是在忙些什么,“你见了那李云心?”

王伯剪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于是看到清水道人正在……梳拢她的头发。

仿佛是刚从一次小憩当中醒来,她手持一柄牙色的木梳。微侧着身子微侧着脸,于是满头的青丝就垂下来,披散在她雪白修长的脖颈上。她一边轻轻梳拢自己的头发一边向窗外望,好像心思并不在这房里而在某个更遥远的地方。

屋子里的烛火镀上她的乌发,令每一根发丝都闪耀昏黄的微光……她看起来像是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仙子。

——至少王伯剪这样想。这情景与想法令他短暂地失神,直到那清水道人“忙里偷闲”,再侧脸用一双璀璨若星辰的眸子瞥他一眼,他才猛地吸了一口气,又将头垂下了:“……已见过了。一刻钟之前刚刚走。”

清水道人没有说话。而是专心地梳理好头发、又将它松松地挽在身后才道:“说了些什么?”

她打理好了自己便那么站在地上,修长的身体笼在水蓝纱裙之下——好像整个人随时都会乘微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