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譬如有些人,坏得更是彻底——出生便是官宦贵胄,却只会鱼肉百姓、败坏朝纲,对这世间真真是一丁点好处也无。但偏偏到了此时。这一朝气数已尽该忘了,他死后却还需要这样一个人来为非作歹——谁还会做得比他熟练?自然还投在那官宦之家。”

李云心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悲喜。思索一会儿,语气平和地问:“就是说一个人的魂魄转世抹去记忆再投生,有些东西抹不干净。有些印记。带着这样的印记再去转世做同样的事,总是得心应手些。”

白阎君点头:“正是如此了。”

“那么……为什么不让好人来做这事呢?”李云心问,“也总有有能力,却不那么坏的人吧。”

白阎君眨眼:“你当本君有多大的神通?这世间事变数这么多,你哪知道哪一件小事便影响了大局?本君所做的,也只能是查看某地某时的走向、运势。再借着这个运势去引导一番。譬如说刚才那恶人——又不是本君要他做皇帝。他运势好、打下了一片土地,逐鹿的数人中便只有他最可能成事,难道本君还要费力气去扶持另一个人?”

“哪怕这件事如此做了,这世间许许多多的事情、哪怕只是看这走向、运势,便已经快要用尽本君的神通了,哪有再有时间去关注他是善人恶人。”

李云心微微叹了一口气:“如此啊。这么说那人死——有的的确是你要他死。你可能觉得这大势到了某个节点,他该死了。更多的……就只是人死了,你去拿了魂魄吧。”

“正是如此。”

李云心站起身,摩挲着手里的泪竹骨折扇,往远处看了一会儿——不知在看什么。

然后才低声道:“那这世间。果真是没有什么善恶、公义的了?”

白阎君这时候,似乎是真的好奇了。他盯着李云心看了好一会儿,才问:“你这人,当真在意那些?”

李云心抿着嘴唇走开两步。走到树林的边缘。背了一只手,看远处的洞庭湖。

这样在蒙蒙的雾气中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微笑了笑:“朋友,我想你、还有你们,可能都对我有些误会。”

夜露深重。他的发丝和长睫毛上都沾着细小的水珠。整个人看起来是潮湿且清冷的。

他又想了想,似是在组织语言。过两息的功夫才开口:“我早知道这世界原本是个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