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十公子早有嫌隙。他乃是千年的妖王,又亲眼见过洞庭君巡游的英姿,且从前曾三次当面聆听洞庭君的教诲,自认为地位身份总是高一些的。但那十公子——他虽然不晓得真身是什么,可却自称龙子。单这一点他就觉得并不喜欢。

况且数百年道行,如今境界竟然与自己相当了。还在同其他的妖王攀扯关系,看样子很不安分。敖王想起了这些事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他一千五百年的寿元,可不会冒冒失失地去同一个同样化境巅峰的大妖魔作生死之斗。

因而如今听了这消息,简直像是暑热的三伏天里跳进一眼冰凉凉的井,心中畅快得无以复加。

当下自身边的一个硕大金盘中抓了一块黏糊糊、也不晓得有没有腐臭的肉丢给身前那蟹精,道:“说来说来,细细说来!”

蟹精忙狼吞虎咽地吃下去了。见自家大王哈哈大笑,也跟着快意起来,道:“嘿嘿,大王可知道,这湖中据说来了个真境的大妖魔,身高百丈、眼若铜铃、口喷烈火!一路杀去了那十公子的沉船谷,嘴巴一张一合,就将那些妖王妖将悉数吞吃了!单单留了个十公子、拎上了岸——想来是要晒干了细细吃的呀!”

说到这里那蟹精捧腹大笑。

这敖王此刻是在自己的行宫里。看着本是搞成人间帝王宫殿的模样,可惜道行不深面积狭小,堪堪有一进的院落那般大,周边皆是茫茫渺渺的雾。因而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些金杯金盏、楠木的桌椅、踩得满是泥水的毯子、各式不伦不类的字画——统统挂到了墙上做装饰。

这行宫里还挨挨挤挤地塞着几个小妖,听了蟹精的话,见敖王在笑、妖将在笑,也就跟着笑起来。

可敖王笑了一气,忽然不笑了。皱起眉沉思。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抓起身边的金盘、连盘带肉地都甩到蟹精妖将的脸上,骂:“好你个蠢才,当是好事么!安知他毁了那李善的洞府,不会又来毁咱家的洞府?!”

蟹精和群妖哪有他家大王这般的急智。笑容挂在脸上、怔怔地寻思了好一会儿也没想明白“毁了李善的洞府”同“毁了自家的洞府”究竟有何关系。

但敖王动怒那便有可气之处,敖王说的话就必然高深莫测——登时由喜转怒,也跟着咬牙切齿地大叫大嚷起来,直道要去剥了那大妖魔的皮、抽了那大妖魔的筋。

敖王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瞪着两只外凸的大眼睛沉思一会儿,终于想出了个绝妙的主意。

他大笑三声,吩咐那妖将:“你速速去通知那四谷十三涧的妖王,就说有个杀星上了门,要将咱们各家洞府挨着扫平了。叫他们即刻来我风波谷共商大计——推举本王做这洞庭之主,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