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娘便也停下脚步。先喘了一口气,再往西边看——微微眯起眼。隔了过会儿,轻声道:“是。”

豆婆得了这回应,便将手缩回去了:“还有呢?”

凌娘愣了愣:“……只见了面说些话。再没什么了。”

豆婆微微侧脸,用余光看身后的“女儿”。但目光里浮现出来的是与她的身份、打扮全不相符的严厉冷酷:“再想!”

凌娘微微一哆嗦,便咬咬嘴唇,又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他……当天回城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了我。我当天是跟了他出城的。然后……我们两个沿路走回来。那天城里死了人,路上……有戏台。戏台上有人唱戏……”

边想边说,慢慢地、琐琐碎碎地说了许多。

这豆婆也不催她,耐心地听她讲了将近两刻钟。但其间会问一些诸如“他当时有没有皱眉”、“他当时说的是‘必定’还是‘一定’”、“他当时的脚步是快还是慢”之类的细节问题。

有些问题凌娘答得出,有些则记不清了。如此她说完、豆婆也问完,这中年妇人才又道:“你要记住。想起了任何一件事、任何一个细节,都要同我说。有没有用是我说了作数,不是你说了作数——倘若你真有你自己以为的一半那样聪明,怎么会被那李云心害死?”

说了这话抬脚便走。那凌娘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抿了抿嘴、再跟上。

再过两刻钟,二人到了渭城的城门前。

这是渭城南门,名曰远宁门。借着月色可以看到这城门还算完好,尚未倾塌。向里面望,一片黑洞洞,仿佛藏匿无数凶神恶煞。豆婆的脚步略一缓,凌娘便会意。开口低声道:“我当天,从这里进门,来的时候渭城里——”

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凌娘便将当日沿途所见事无巨细地描述,仿佛将当时的情景也还原了。而谁又能想得到,当时那繁华的渭城,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连鼠虫也无有了呢?

黑暗中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说话声……听起来诡异极了。

“……他在城里游走了很多天,送出去很多画作。还在石上刻下一些印记。”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沿着干涸的柳河走了一里路,来到一块青石旁。

“我……也曾经在这块石头上见过印记。但只刻了一半,没什么灵气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