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便点了点头。他到底在世间行走几十年,能够理解的。

“那几年见他少,他身体也渐渐不大好,所以也算是和气了吧。原来是独眼,剩下的一只眼也不大行了。开始见了人就拿当年那张报纸说,这是我孙子——得给我养老送终的。”

“其实那时候是得了阿尔茨海默……老年痴呆症吧,你知道吧。”

刘公赞摇摇头,同情地叹口气:“我知道。老糊涂了。”

李云心不置可否地笑笑。从小炉上捻起第二块石子放进嘴里。目光没什么焦点、慢慢地嚼。咽下去之后仍未开口,又吃了一块。才喝第五杯酒:“再后来……有一天。”

“我毕业那一天。我在外省读书。就是在别的州府。”

“老头子犯病,非说要去看我状元游街。”

“但是又没钱,就像从前,打听。打听哪里开业,就跑过去,要给人开光吉庆讨喜钱。那天是那里一个会所开业……老板也不是什么好人。”

刘公赞略尴尬地笑笑——也是他从前常做的事。或许心哥儿刚刚遇到他的时候、初入渭城之后便同他亲近、甚至安心在龙王庙住下了,就是因为前世、前事吧。

也算是一段很好的缘分。

但又微微皱眉、地叹口气——晓得后面必然不是什么温馨的故事。

“老头子那时候傻了。跑到门前就说些不吉利的话。大概就是要有血光之灾、什么什么时候破财、主人要怎么怎么样。这种事他从前都不大做,说丢份儿。那天鬼迷心窍,说得很难听。”

“寻常的,就哄走,给点钱打发走了。这一位老板呢,从前也是跑江湖的出身。名下产业很多……一个小会所开业用不着他来的。但是心情好,过来瞧瞧。结果撞见这个。”

“就说好啊,来个老神仙,请进来。然后请喝酒——说是一群人围在大厅里看他喝。老东西……很久没喝酒。就敞开了喝……又喝得神志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