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微醺的刘老道从前院回来的时候,便看到李云心独自坐在黑暗的廊下。

老道对方才这院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看得出李云心似乎不大开心。并不认为李云心是因为自己独自宴饮而丢下了他不开心。他晓得心哥儿并不是时时爱热闹,也不是时时爱孤独。但李先生的那种热闹是定然不会乐意去凑的。

他便带着些酒气在廊下又拖了张藤椅到李云心身边,侧过脸打了个嗝儿:“心哥儿这是怎么了?”

李云心在黑暗里幽幽看了他一眼:“那月昀子上钩了。”

刘老道愣了愣——美酒令他感到舒适,然而也令他思维迟钝了些。愣一会儿笑起来:“啊呀,心哥儿神机妙算——”

“呃,是方才他来过了!?”

惊诧了一阵子,脑筋才又转了弯儿:“但心哥儿眼下……还出什么事么?”

李云心摸了摸他的折扇,轻出一口气:“在城外的时候我对你说月昀子是个聪明人——会用修善愿、修噩愿这件事来算计我。如今看果然是个聪明人。甚至还自己找了些疑点——让我省了好些心。也的确按照我设计好的路子走,在善恶这事儿上做文章。”

“甚至还跟我说了一堆我原本都不晓得的事情啊……讲道理,真是个良师。”

“那……心哥儿还因何烦恼?是因为他境界太高?”刘老道迟疑着问。

“因为他聪明过头了。不但是个聪明人,还是个有野心的聪明人。见了鬼了……”李云心用折扇敲了一下子自己的手背,“他好好一个修士,做什么司农——他竟然知道豆种。”

随后他就着夜风与酒气,将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说给了刘老道听。

说完了,老道也皱起眉,沉思更久,问:“他这个……这个说法……”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然而细细一想,却又觉得合情合理。他身为一个道统修士如今却要算计道统、残害同门——残害无辜同门是大罪过呀。若是想要设局,用这种说法来设局……未免不讨好。如此一说的话……倒像是真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