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主事者正站在堂中,在灯光上闪着金属的冷光。这并非一个比喻——这正是王伯剪口中的剑宫宫主、从前为木南居与画圣效力的叛徒阳剑子。

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用钢铁浇筑而成的。

他生得白净,蓄干净利落的短须,梳了道髻的头上一丝不苟,没有任何一根儿不服帖的头发。就连他青灰色的道袍都老老实实地下垂着,透过窗口吹拂进来的夜风都难以令它们稍微晃动哪怕一丝一毫。

无论他的皮肤、毛发、衣服,都闪耀着微光。仿佛原本就是用各色金属打造的,而今只是被打磨成了一个人的样子。

此刻这铁人一般的阳剑子正与另外一人交谈。相较于阳剑子的神异模样,那人看起来便显得……太普通了。

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中年文士罢了。穿一身湖绿色的锦缎长衫,戴一顶乌纱的方巾帽。样子不算好看也不算难看,是那种被丢在人堆里就很难再寻找出来的大众脸。

但此刻、阳剑子与他交谈的时候,身子是微微前倾的。

这意味着这位在野的剑宫宫主极在意此人所说的每一句话,甚至用这样认真倾听的姿态来表示尊重。

因而在豺道人第三次转头去看夜色中的蓉城时,他听到那文士说:“……定为对方设下的圈套。宫主请看那蓉城上的雨云。”

文士说到这里,移步到窗边。豺道人忙向一边避了避。他如今已是人的模样,但脸颊处仍黄色的绒毛,看起来像是生了金色的络腮胡须。

文士抬手,向蓉城的方向一指:“这雨云低且厚重,只笼着蓉城。出现得突然,雨下得猛烈。以宫主的修为不难看得出这乃是有人使了神通。眼下,那蓉城里必有高人坐镇。若此刻贸然去了,只怕正中对方下怀呀。”

豺道人不动声色,飞快地瞥了他家宫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