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圣因他这些话而沉默了一会儿。

此时正有一群飞鸟从小云山下掠过,她便伸手虚虚地抓了一下子。原本在数十丈之外的鸟儿凭空被她抓到了掌心,在手掌上方一寸处继续扇动着翅膀飞翔,却总也飞不出五指之间。

与书圣的苍老不同,剑圣看着是很年轻的。但她是圣人,无人敢于评价她的容貌,也没什么可以评价。圣人高深莫测的修为叫她的气质也发生神秘的变化。你可以看得清她的脸——晓得她还拥有年轻的肌肤、明媚的眼眸、柔软的嘴唇,但就是无法再用这些意象得到完整的印象。

她如此思量了一会儿,书圣便皱眉:“你——不信?”

“你暗中观察了一千年才说出这样的话,许多事情我也感同身受,不是不信二字就可以概括的了。”剑圣想了想,低声道,“长老们的情况,我是信你的。但旁的……却没办法像你这样笃定。咱们位列长老一千年,到此时此刻也没有知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又从哪里来。轻举妄动并不是明智之举。依我看……”

她定了定神,看着掌心里那只飞鸟:“还有个折中的法子。”

“这次与妖魔争斗之后玄门衰落是必然的事。你我无法改变这个大局,然而可以做些旁的——譬如说,重建一个道统、剑宗。”

书圣皱眉。剑圣笑了笑:“你听我说。”

“如今这玄门已经救不活了。宛若一个将行就木的病人。掌门和宗座当中有三十五个是咱们的人。余下的那些呢?你都看得到——对世事并不感兴趣,只知道修行。另一些稍微入世的,也都不甚通什么人情。实则是一群……很强大的孩子罢了。”

“但道统与剑宗又说,天人叫他们牧养万民。长老们说他们走上岔道,便是说,这些修士所修行的法门,绝情弃欲,直至太上忘情——都是走了邪路。”

“他们将自己的情感都修没了,哪里还会在意世人的悲苦?体恤不了世人的悲苦,又怎么牧养?太上忘情……倘若这忘情二字便只是指忘记了情感……你不觉得很怪异么?修行的最高境界,不该只是这种浅显直白的含义的。”

她的这些话似是对书圣也有所触动。老者微微一叹:“正是的。那些低阶的修行人,渡过各种劫、去除一种或者几种杂念、情感,对于修行来说的确有裨益。可境界修得越高深,人就越不像人,同妖魔无异。这一点长老们没有说错,他们的确是走了邪路。”

“但……你我也都同时修过道统与剑宗的法门。然而我们是以鬼修之身在修行,用不着渡什么劫数,实则等同于妖魔。如此修行,境界也的确无法晋阶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