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陈旭如此严肃认真的样子,冯去疾感觉心脏微微一紧,伸手接过奏书之后几眼扫过……然后再仔细看了一遍,最后又凝神沉思片刻之后开口:“恕老朽愚笨,不知左相以为这份奏书有何问题?”

“秦赵两国争斗数百年,这靖边寺听闻乃是前赵国名将李牧的祭祀神庙,如今被武城侯属下的兵将毁去,还可能有当地平民死伤,此事若是处置不好,恐会引起赵地民变,甚至会酿成大祸!”陈旭一边喝茶一边说。

冯去疾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再次把奏书仔细看了一遍,眉头慢慢皱了起来,“此事发生已经过去数月,而且事涉军卒,为何不是武城侯上书,而是当地一个县令?”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这份奏书言辞模糊,似乎轻描淡写并无出奇,但往往简单的背后隐藏着复杂的背景,而且就像冯相所说,此事本不该广武县令上奏,因此此奏书有欲盖弥彰之嫌,刑察监宴侍郎认为此事本不该如此简单,因此驳回了刑部的处置文书,而某看过之后,也觉得其中还有许多问题,这才来找冯相商议!”陈旭放下茶杯,神情此时已经变的相当严肃。

“那左相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冯去疾凝神片刻之后开口。

“自然是想查个水落石出!”

冯去疾的脸色一下变的深沉无比,枯瘦的手指紧紧的捻着胡须,似乎陷入了天人交战的思想斗争之中。

作为浸淫朝堂近十年的重臣,如今大权在握执掌天下的大秦右相,其实根本就不需要陈旭过多去提点,从陈旭说出武城侯三个字的时候,他便感觉到了事情非常棘手,甚至是可能超出了他能够处置的能力范围。

秦法虽利,但却法自君出,君主独断。

秦律不少而且几乎面面俱到,但秦律针对的都是普通民众,对于贵族几乎管不到,即便是贵族犯法,但只能由皇帝来审判处置,这就是家天下的王权。

秦律当中涉及刑法的不少,《游士律》、《捕盗律》、《除吏律》、《封诊式》等不同的律令当中都有审判问案的条令,但无一例外,这些法令都是特意针对底层民众,官员贵族皆都不在其列。

王氏一门三位武侯,王离虽然年轻,如今不过二十多岁,但却也得王翦王贲的荫庇,得始皇帝重用,并且征服东胡之后封为彻侯,这完全是一种作弊式的的封爵,如今整个大秦都对王离封侯感到不满的人大有人在。

但不管有多么不满,王氏三代已经成为了大秦帝国一个无人敢置喙的超级家族,无人敢去捋虎须,老虎的屁股更是摸不得,只能看其摇头摆尾虎啸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