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白水狐疑地皱起眉。不知道李云心为什么忽然说起什么“好人”来。

他不是青春年少不经世事的时候。实际上因为特殊的出身,很小就知道这世上几乎没什么“好人”。几乎每一个人做事都为利益驱动。即便是那些口中高诵仁义道德、看着也的确身体力行的,亦可能是没有作恶的机会罢了。

因而早就放弃了什么好与坏的思辨,只做事而已。

他尚且如此……他这位“李兄”,杀人也并不手软,又是妖魔,难道还真信什么“好”、“坏”么?

他因此感到疑惑、一时间想不明白。

就如那潘荷此前也想不明白……“他比我好看”、“还是我比他难看”这两句话有什么深意一般。

便听李云心又说:“第二种呢,是寻常人。寻常人和好人在平时看起来差别不大。但寻常人有了机会会作恶。可是没有机会,也不会创造机会去作恶。这种人,世俗间很多。可是在修行界……在妖魔世界,乃至在我接触的那些凡人里,也都是少的。”

又在画卷上添几笔,目光往潘荷那里一扫:“第三种是烂人。比如这个女人。”

“平时和寻常人也差不多。可区别在于,寻常人有机会作恶……也是有分寸的。一个人发现一间铺子门开了,贪便宜跑进去偷几样东西。可有分寸,不敢再雇上一些人,把整间铺子搬空。然而这个女人这种……可以做大事、行大恶。所以算是很烂很烂的人了——”

潘荷往后缩了缩。看了武家颂一眼,赶忙把目光又移开。

陆白水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何意。但到了这里,仍淡淡地笑一声:“这第三种,难道不该是恶人?”

“恶人?”李云心一笑,“在我的世界里,他们怎么能算得上是恶人。真正的恶人,才不把人当人。只当成草木一般的玩意儿,用起来不会有任何愧疚感。这女人嘛……离恶人的境界还差得远。那一位,才叫恶人。”

说了这话,他一指谢生:“偏偏这种人还多得很。修行人、妖魔,大多是这第四种。我都不喜欢。”

陆白水便想了想:“那么,我是哪一种?”

“你算是第一种和第二种之间。”李云心眯起眼睛看着他,“你这种人,在我的世界里……太难得了。难得到你第一次瞒我、第二次瞒我、叫我想杀你泄愤的时候都舍不得。在想——世上这么多混蛋、世界也昏暗无光。你和老刘这种人算是我能瞧见的唯一一点光亮了……如果再杀掉,多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