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客栈建在一座不高的山崖上。崖上、坡上,另有一些较为堂皇的建筑,路面也有青石铺就。沿坡往下便有大片的居民区、食肆。混杂在一起,高低错落。

虽然也下雪、结冰,但到底比更北边的内陆要暖和些。依着李云心来看,这里初冬时候的温度大致在零下一二度徘徊。想来到了隆冬,也不过零下十几度罢了。

因而还是有不少人在冬天的时候跑到这里来的。因为白水镇附近的海域还在秋季的时候盛产几种特产海鲜。如今这年月路难走,保鲜更难。于是就做成腌渍的。一来二去成了特色的美食,也渐有些名气。

因而深秋一过入了冬,等那些吃食腌得入了味,就有附近州县的人特意来“尝鲜”——在某些人看来也算是生活情调的一种。

他们两个沿路往下走的时候,正赶上饭时。许多外地的游客、食客从温暖的屋子里拥到街上,奔着崖上的几个酒家去。这一些算是舍得不住、但舍得吃的。于是住在山崖下的客栈里,观光尝鲜的时候才往崖上去。

这倒很像业国的小石城——亦是高端的商业区高高在上地建在山顶,是一幅爱来不来的模样。不过考虑到这个时代惊人的贫富差距,这种营销策略倒也算合理。毕竟他们的门面只向少数人开。

如此,他们两个人逆流而下。

李云心的衣装,一瞧就是富贵人。那陆白水的一身,在白水镇里辨识度也极高。因而路上没什么挤来挤去的事——认得他的都为他让路。不认得的也跟着让路。

二人走了一刻钟到崖下,天就已经擦黑。灯火慢慢亮起来,镇子便不是灰色,而是暖黄的了。

再穿过大片低矮的房舍,陆白水将李云心往镇南边带。屋子渐渐变少,开始有大片未被人踏足的雪地、杆子似地杵着的枯树。

“前面那个,就是李四的家。”陆白水踩在结了冰、坑洼不平的路上,边走边对李云心说。并且抬手指了指。

前面有个小院落,孤零零地待在镇外。似是碎石垒的矮墙覆着黄土,屋顶覆着的也是茅草。周围没什么人家,背衬着远处低矮的、毫无生气的丘陵。到这时候离那院落还有百步之遥,但李云心已经可以听到院中有人声。且还不少。

又注意到脚下的路。

这时代的路多是土路。下了一层雪,如果走动的人不多,大概只能留下些脚印罢了。然而他们脚下的这一条却被踩得化了又冻、冻了又化,显然走过的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