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液微微张开了嘴,全心的沉重都在这时被全然调动起来,从心底深处浮起、从无数的幽暗处显露身形,堵塞住他的眼耳口鼻,令他几乎窒息。

那笛声已经羁勒不住,越来越急促尖锐,不必通晓乐理,只用耳朵也听得出这样冲向极端的调子已经没有回转的可能了,但它还是在不断地前冲,而且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就在这样压抑到极致的惶然中,这短锐的笛声终于抵达了它极限的终点,但下一刻却不是变调的破音.而是忽然的断裂和安静。

就当再也忍受不了这样折磨的黑暗,就当那被期待的毁灭将要痛快地发生时.女子忽然停下了吹奏,风雨崖洞之中万籁俱寂,一切被拉到高点的情绪都猝不及防地下坠.

但仅是半息的停顿,划破天际的清亮的剑光就刺透了一切。

一道此生未闻的声音,明亮、清长、干净的笛声一瞬间穿透洗涤了少年的灵魂,令人浑身泛起悚栗。那样昂扬、那样悠转,所有的沉暗都没能再落回心间,它们化为被举到高处的乌云,被利剑般的阳光一霎穿透。

昆山玉碎凤凰叫。

断崖般的调子再未出现,它直直攀上了九天,而后锐利渐消,悠扬拉长.明亮的剑刃渐渐化为了秋水,一点点柔和了下去。

一曲终了,雨帘依然潺潺,裴液怔怔地望着洞边的女子,忽然感觉自己莫名安定了下来,那些沉重压抑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

无人动作言语,只有雨声敲打,女子安静地望着远山,缓缓放下笛子,回头望着少年,轻声道:“伱还想听吗?”

“.想。”

“嗯。”

女子转回头,低眸抬笛,悠扬清美的音符再次缓缓从她唇间流转出来

裴液不知道笛声是什么时候停下,他只发现当一切陷入安静时,他的心也已被安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