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妄言,沉吟片刻犹是不解,只好开口道:“这却是何等世界?”

男子笑道:“这便是你要的世界,你怎的不识?”

原承天摇了摇头道:“既是我的世界,为何我所想见之人却不在此?”

男子叹道:“人若知其所想,那便是天大的福缘了,只可惜我等世人,不管是仙修凡俗,终日碌碌,却不知为何,道友的世界一片空寂,可见道友心境虽近于天道,却似乎无情。”

听到这“无情”二字,原承天便想一笑,自己对九珑情深意重,怎能算是无情?于猎风方晴清越李三非等等,自己无一不是尽心照拂,又怎能算是无情,便是那马伯廉施诡计于前,自己也终究放了他一条生路,又怎能算是无情?

于是笑道:“我若无情,又怎会前来此处?实不相瞒,在下来见大师,正是想蒙大师相助,替我的侍将接续灵脉。”

男子哈哈笑道:“那侍将就是你的法宝,你怎舍得不修,说来岂不是还是为你?你与昊天苏氏的情缘,说来也是为了日后双修有成,以成就你天道之修,说来还不是为你?至于你于红尘中相识相怨的诸色人物,或慈或悲,岂不也是为了成全你的大道,又怎不是为你?”

原承天心中剧震,这男子的话就像一把把利刃,果然是刺到了他的痛处。

是了,自己因猎风之事心急若焚,本是人之常情,可细细想来,若是猎风不堪大用,自己是否还会为她忧心劳神?对他九珑固然是恋恋不忘,可若九珑仙缘福薄,于自己并无好处,自己是否还会这般?

送清越来此清修,固是因曾羽韩之托,可心中也是存了多结善缘,日后方便之心,而放马伯廉一条生路,更是担心惹上煞气,有误日后清修,凡此种种,果然全是为了自己。

他一直以来认为自己虽是道心如铁,可也算是古道热肠,不想此刻细细想来,自己所做诸事,首先想到的便是是否于修行有益,对待他人的诸般情感,又怎能是完全由心而发?说来说去,不过是利益的权衡罢了。

不想自己竟是如此无情之人,原承天心中一时大痛,这男子说的再也不会错了,自己的心境虽近于天道,却果然是无情的。

就在这时,从远处走来一人,面容苍老,步履蹒珊,那神情之中,尽是忧色。却见老者从自己身边走过,却是瞧也不瞧自己一眼,就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来,目光只管瞧着远处,那目中就缓缓的滴下泪来。

原承天瞧清老者的面容,心中大痛,原来老者竟是自己今世的生身之父刘富贵。

想来自己自从六岁离家,至今已是三十余年了,这故乡家人,却是难得在心中闪念,便是偶然心中生出回家探望的念头来,却总因手中诸事繁杂,又得了担心连累家人的借口,便总是将这想法拂之而去,偏还又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