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晴循声望过来,一双灰蒙蒙的眼睛里虽无半丝神采,却分明有泪花闪烁,听到原承天的声音,身子便是一颤,伸手将身边的木架扶住了,那身子却仍是沉重如铅,像是要直往地下坠去。

原承天想伸出手去,却不敢动,甚至也不敢移步前来,也只是怔怔的瞧着周方晴,双方虽只隔了数尺,却似乎有天涯之远。

原来这人心最是奇妙,若是素心无痕,便是男女杂坐,也可肆笑无忌,可一旦动了萌芽春心,那么越是亲近,则越觉生分了。

周方晴盼这一日,何止十年之久,可原承天真个儿到了面前,就觉得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心中更是鼓荡不已,好半天才鼓起勇气来,颤声道:“原大哥,你能不能让我瞧瞧,你现在生得是什么样子?”

原承天知道周方晴双目既然不能视物,便只能用指尖摸索自己的相貌了,他心中虽对周方晴有歉疚之情,却无男女之私,是以心中倒是坦然,走到周方晴面前,微微弯下腰来。

昔日初见周方晴时,原承天不过是十几岁的少年,如今人近中年,身材越发高大了,若不弯下腰来,周方晴也够他不着。

周方晴却不伸手,原来她的双手早就颤抖不已,又是害羞,怎便径直便过来摸索。忽地想起,昔日与原承天玩闹,竟是曾在原承天怀里打滚厮闹,那时天真无邪,也没觉得什么,此刻心中却是杂念丛生了。想起昔日之景,竟是恍若隔世。

心中定了又定,这才伸出手来,指尖刚刚触及原承天的脸庞,自己的脸倒是发起烧来,就听原承天道:“方晴,你只管细细来瞧便是。”

那声音甚是温和,大含鼓励之意,周方晴便觉得心中一静,忖道:“我与原大哥,终是无缘,此次见了,便是永诀,若不能牢牢记住他的相貌,岂不是终生之憾?”这才将双手轻轻攀上原承天的额头。

这双手甚是冰凉,看来先前也不知掌心流了多少汗水来,原承天心中暗叹,那周方晴原是孤苦,又因身怀异术,等闲也无人敢近她,又是在少女怀春之际与自己相遇,心中留下自己的影子也是常情,今日了了她的心愿,也是自己的当然之责。

只是男女之情,却是不可强求,自己心中早定了与九珑双修到头,又怎会将其他女子萦绕于心,今日不过是了此宿缘,想来便是九珑知悉,也应心中无怼。

周方晴的指尖从原承天的额头一路滑下来,初时手指犹颤,到了后来,脸上就露出微笑来,道:“原大哥高了也壮了,不过原大哥的相貌倒与我想的差不太多的,今日见了你后,那日后想起大哥来,就怕两个身影会打起架来,这可怎么办。”

原承天不由莞尔,笑道:“原来还有这般说法,倒是有趣。却不知这两个原大哥谁输谁赢,想来总是现在的我应能占到七成胜面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