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很久,他才对谢清呈道:“你也不要想这么多,她说的未必就全是真的,我看她是想刺激你,人心如蛇蝎,什么也都不好说……”

话至一半,被谢清呈打断了:“郑敬风,你觉得我心如木石吗?”

郑敬风神情十分难过:“……你不要听她鬼扯,你……你要心如木石,又怎会短短几天变成现在这样?”

他说着,非常难过地,转头向谢清呈的脸庞望去。

那便是吕芝书之所以在第一眼看到谢清呈时仰天大笑的原因了——

谢清呈的额前缠着雪白的绷带,绷带末了斜绕,遮住了其中的一只眼睛,前有细碎的额发落下来。

他的一只眼睛,竟已盲了。

在闻知贺予死去的当天,谢清呈没有发疯,没有波澜,甚至没有落泪。

他控制心绪二十载,再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失去清醒和理智。

那天晚上,他甚至依然在做了所有的事情之后,于床上躺下了,很平静,根本没有所谓的彻夜难眠,恸哭至天明。

他太平静了,平静得就像一具躯壳,一具尸体。他睡了,梦里再没有摩天轮,玩具熊和笑着向他走来的那个少年。

他睡下了。

整整一夜,无梦无光,阖着眼,眼前一片黑,捱着分分秒秒,度秒如年,头痛欲裂。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原本就因心衰力竭而逐渐模糊的视力,似乎忽然变得更不清晰,他麻木地在床上坐了很久很久,久到他足够收拾自己的力气,支撑着他走下床去,去面对外面那个看似什么都没有变,又因为一个人的缺失,而其实什么都已经变了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