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十年来,为了让自己冷静,他学会了无喜无悲,习惯了不惊不怒,他做什么都在一个让自己不失控的框架内,然后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私人感情极其匮乏的男人。

然而冷静到他这种地步,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痼疾?

他失去了父母、恩师、兄弟、妻子、梦想、健康……这些苦难虽然都没有将他击溃,可他已经在这日复一日地折磨中,与痛苦生为一体了。他好像自父母和老秦过世后,就再也没有一天真真正正地感受过快乐,没有一天实实在在地有过放松。

后来生命里那为数不多的鲜活,那雪泥鸿爪般的波澜,似乎都是贺予给的。

他看到的最后的光明,色彩,与所有人做的告别,也都是借着那一束无尽花开。

是贺予让他发现自己心底还有那么多柔软的东西,藏着那么多不曾离开他的人……

贺予在不断地往他冰冻三尺的心里丢石子,固执而激烈地要砸开一个窟窿,然后往他内心深处钻。

那个青年在他心里重新燃起了火。

他失去了双眼,却也比任何时候都看得清他心里的那些人,那些光芒万丈。

因为有着那些光和热的存在,他就能瞧得见眼前的路。

他知道该怎么把这局棋走下去。

他不是一个人,始终都不是。

——

“药呢?药!!再给我药!!”

守护重重的曼德拉主楼地下室内,穿红色高跟鞋的小男孩正瘫倒在椅子上尖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