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进去,唯一可以证明谢清呈来过的,是他最后留给贺予的那一本讲世界罕见病的书,书就被放在临窗的桌上,他木然将它打开,扉页留着谢清呈淡蓝色的钢笔字迹,筋骨笔挺,隔着字就能看到那个挺拔的人。

致贺予:

小鬼,终有一天,你会靠你自己走出内心的阴影。

我希望,我可以这样相信着。

谢清呈

少年抬手触上那笔锋冷峻的字,试图从里面汲取到一点残存的温柔,那或许可以让他与他一别两宽,从此相忘。

然而贺予从来也没有承认过,在后来的好多次梦里,在泰晤士河畔,在西西里的沙滩,在寒雾迷茫的丹麦极夜,在灿烂热烈的西班牙夏天。

他都从枕上梦回沪州的老别墅,梦到那个幽长的,铺着厚地毯的走廊。

梦到那雕刻着无尽夏暗色花纹的木门。

然后他梦到自己敲门,一遍,又一遍,声声无助,次次绝望——直到十二点的钟声打响了,在他用以自救的梦里,他梦到那扇沉重的门再一次被人从里面打开。

谢清呈站在客房内,像贺予小时候任何一次需要他时那样,神色淡漠,却又是那么可靠,像世界上最好的大哥,最坚强的男人,最让人依恋的,离不开的医生——

男人自上而下望着他,好像中间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只淡淡偏了下头,和从前一样,说了句:“是你啊,小鬼。”

“那,进来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