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宏待要再理论,梁仲康从怀里掏出了厚厚的钱夹,抽了一大叠百元钞,就往他僵硬的脸上拍:“别那么理想主义了小伙子,你要和我们说平等是吧?来,让你知道什么叫平等,听人事说过你妈病了,急着用钱,老子打你一巴掌,给你一千块,老子今天有的是钱,你要不要?啊?你要不要!”

那腥臭的,污秽的,却又无比惑人的纸张狠拍在他肌肉僵硬的脸颊上。

薄薄的纸钞,却像是有千钧重,砸的人骨头都断了,脸庞都成了血浆泥灰。

沙宏记得当时外滩的风呼地一吹,薄薄的百元钞漫天飞舞,引起晚归人的一片哗然和争抢。

他站在寒风里,他忘了自己有没有趴跪着哭着去追那些散落的钱,真奇怪了,他的记性明明是很好的。

但就是想不起来了。

也许是记忆也觉得羞耻,当人不得不堕为兽,人类的大脑也会羞于承认那些荒唐的过去。

沙宏就记得梁氏兄弟那两张小人得志,张扬狞笑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那笑声,漩涡似的在回忆里疯狂盘旋。

他很清楚地记得那个日期,那个地址,还有他们驱车前往约定地点前那忐忑不安的样子,兄弟二人曾在车上轻轻地说了几个人的名字。

沙宏是个司机,司机也是人,他无声无息地记住了那几个名字。

——那几个,很可能会让贺予感到满意的名字。

周日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