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浑身是血的替代品、再造人,也用最后的力量,沙哑地说:“我……只是……本能……”

段闻瞳孔一缩。

一瞬间,他的眼前好像又浮现了那个年轻警官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脸。

二十多年前,李芸在小酒馆的灯牌砸下来时,也给了他类似的回答。

可人的本能,人的感情……是什么?

他研究了近四十年,从书里研究,从实验室里研究,从细胞里研究,从别人身上研究,藏在和善而绅士的假面之后研究。

他有时觉得自己什么都参透了,他对人性的琢磨鞭辟入里,已经可以任意拿捏。只要他想伪装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就可以做到成为那个人。

正因如此,这些年,不乏被他利用了还对他死心塌地,爱之入骨的男女,比如卢玉珠。

比如那些比卢玉珠更加面目模糊的过客。

他和他们纠缠游戏,试图在其中感受人的喜怒哀乐,可到了最后,他竟然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清楚了。

难道人的本性就是这样的吗?

那为何,李芸的本性并非如此?为何李芸可以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同学施以援手,以身相护?

慢慢地,不知为什么,段闻想起很多年前,他还在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跑完步,在开着广玉兰的操场上,他和李芸并排坐着。

那时候他们才刚入学,彼此不怎么熟悉,李芸懒洋洋地睨过眼,看着他:“陈黎生,我觉得你这人啊,挺怪的。”

他有些警觉,但还是按照他早已学会的正常人类的反应方式,笑了一下:“我怎么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