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呈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那家店铺,店主正在为顾客预定的圣诞花束而忙碌不已——她在万花丛里,就像是老秦说的故事里走出来的童话人物,依旧两条粗麻花辫,宝蓝裙,有雀斑,眼睛炯炯有神。

只是已经老了。

当年的小姑娘如今已是脸上生着皱纹的婆婆,只有眼睛里的光没旧去,依然满载着活力与芳香。

谢清呈在那一瞬间忽然很羡慕她。

“先生,买花吗?”

“是啊。”谢清呈走进那布置温馨的花房,看着周围,最后说,“要一束百合花。”

婆婆拿金红色的纸将花仔细包了起来,递到了谢清呈手里。他拿着花又坐上了出租,报了一个手机上的地址。

一个小时后,他来到了城郊的一座白色小房子前,看了看报箱上的名牌,穿过了屋门前小树篱围着的花园,叩响了房门。

门开了,里面站着的是一个漂亮的混血小姑娘,睁着湛蓝色的大眼睛望着他。然后秦容悲的丈夫从屋内走了出来——他和女儿来疗养院看过谢清呈,都认得清楚人——他上前拥抱了谢清呈,接过了那束淡粉白的百合花。

“她这些年没有过得太痛苦。”生着壁炉的温暖起居室内,秦容悲的丈夫端来了茶和点心,他打量着谢清呈越来越消瘦的脸,说,“但她的痛苦似乎都加在你身上了。谢生,来吃一点生姜饼干好吗?是我们自己烤的。”

谢清呈谢过了,从印着小熊的饼干盒里拿了一块慢慢地吃。

“她活着的时候,做的饼干比我好吃的多。”这男人提到自己的妻子时,神情非常的温柔,“事实上,她做什么事情都很优秀。虽然以前有许多人很讨厌她,她做科研,就有人笑话她说实验室不是女人该进的地方,女孩子就应该早点嫁人。她揭露过我们这里一个慈善基金会的黑/幕,就有人说她居心叵测,另有所图。她为妇女和儿童奔走演讲,有人质疑她作秀——就连她和我因为爱情结婚,来到了这里,还有疯子说她是数典忘祖,怎么学有成就结果嫁给我这个外国人了。但我是她的家人,我明白她这一生都做了些什么,无论别人怎么说,她都坚持了自己想要做的正确事情。所以谢生——”

男人给他的茶杯里续上热茶。

“她当初被人绑架,却依然选择了保护你们的秘密,我想她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如果她后面还能清醒着和你说话,她必然会告诉你,她不后悔。她没有为她的任何一个决定而后悔过。”

“如果我早知道你在为她做这样的实验,那些药是你折磨自己的身体得来的……”男人摇了摇头,“我们不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