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大全活了一辈子,几乎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坦然的目光。

他忽有些感慨,踱了几步,负手站在窗前,叹息了一声。

“自老夫扶摇直上,身侧皆蛇虫鼠蚁,许多年来,未见有如你这般隽秀人物来投效了。”

李瑕知道他说的不是相貌,指的是姿态。

“丁枢相过誉了。”

“蛇虫鼠蚁……”丁大全背对着李瑕,喃喃了一句之后,忽感慨起来。

“世人皆言老夫奸恶,然则,他们嫌恶老夫,老夫亦嫌恶他们,不过道貌岸然之辈、腐儒而已。早年间,老夫任福建路宁德县主薄,其地群山僻壤,道路不便。百姓行路,困于氛雾险壁,蛇虫之毒。邮亭逆旅,以入宁德为戒。唯老夫力排众议,不畏艰难,开辟白鹤岭,经罗源叠石直抵福州,惠及宁罗两县百姓。你认为老夫此举,对耶?错耶?”

李瑕道:“若能造福一方,该是对的。”

“可知腐儒们是如何弹劾老夫?”

“不知。”

“以‘青鸾既变,士气不扬’为由,弹劾老夫坏了当地风水。”

李瑕道:“我不明白。”

“他们说岭路直射县城,有伤文运。”

李瑕依旧有些疑惑,道:“我还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