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有关中,见得黄河,见得秦岭,才有‘黄河之水天上来’,才有‘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大宋没有这般大气的诗了,我这状元写了一辈子诗词,写不出,我只会写‘报国无门空自怨,济时有策从谁吐’,庸才啊庸才,老而昏庸。”

吴潜说得很慢,与两岸匆忙仓促的情形显得格格不入。

说到后来,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场仗打完,再见到李可斋,他又要笑我了,关中风物算甚?他若在河西建了不世之功,还要写出‘愿得此身长报国,何须生入玉门关’这样的千古名句。”

“孙儿愿奋力杀敌,助祖父全谢安之功劳。”吴泽道。

他为人至孝,心里虽着急,却还肯陪着吴潜慢慢说话,还应了一首唐诗。

“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靖胡沙。”

吴潜闻言却是皱了皱眉,须臾又释然,道:“这诗虽不吉利,但胡真真唱过之后,军中很喜欢,诗确实是好诗……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

说到这里,吴潜转头看着自己的孙儿,欲言又止。

之后,抬头望向北面,他才把那句想说的话说出来。

“四海南奔似永嘉,靖康之耻真像是永嘉之乱。我辈终日念叨谢安,谢安,但谢安之功劳……不够。”

吴泽一惊。

若非当世人,绝不明白谢安在大宋士人心中的地位。

当苻坚率百万大军南下,欲吞灭东晋,唯有谢安,淝水之战挡了北方雄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