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清。

也无人能说清。

只有山川还在默默包容那些尸骨、英魂。

“没有这些过往,不会有钓鱼城之战……今日,我领到任命,觉得太轻了。像是只有你我、王将军这寥寥几人才是英雄。人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你我脚下,枯的是数百万的骨骸。若没有他们,天下早亡了,所有人都只看蒙哥倒下的一幕,何等轻巧?何等荒唐?”

“追根溯源,此战之胜,是数百万人之胜……”

“构垒守蜀,二十年兴亡史,方得一胜……”

李瑕话到这里,沉默了许久,开口,吐出一个字。

“但……”

“但该结束了,我们构垒守蜀,为的不是活在山上。”

“我们为的是能回到家园,合州是何样地方?三江汇流,依山傍水,水秀山明,丰饶沃土。泸州是何样地方?还有天府之国的成都……”

“我们的祖先不断迁徙,才找到这些最适合生存之处……岂可任其荒废,或拱手让人?”

“我知道,这是赌、是搏。我今生无数次陷于绝境,拼死一搏了无数次,从未怕过输,无非是一条命而已,不搏则死,搏才有一丝生机。但,我从未下过这般大的赌注,这次,是整个川蜀。”

“但我为何要下这般大的赌注?原因是一样的,还是那句话,不搏则死,搏才有一丝生机。”

“我们与蒙古最大的差距,不在体力、不在马匹,差的是整个国力,天差地别。若只缩在山城上,这个差距会越来越大,直到亡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