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莹中说着,叹息一声,又道:“旁人出任沿江、两淮,粮饷无支,贫民困苦,唯东翁不仅不伤百姓,粮饷自为调度,且尚有余蓄支援他方。仅凭裙带,可做到这一点?说来,竟唯有史岩之当年说了句公道话‘似道虽有少年习气,然其材可大用也’。”

李瑕点点头,道:“贾相公确是有真本事的人,但少年习气也是真的。”

“我未见过贾家太公,但说来,是板刻正直之人。想来……东翁少年时读书太苦,心底恨太公……”

李瑕明白廖莹中所言之意。

在一个孩子眼里,父亲、祖父为国尽忠一生,换来的只有壮志难酬、中寿而亡,留下孤儿寡母。母亲每日里的喝骂都是要他如何维护贾家的清正忠义之名,无非是“你若不上进,欲辱父祖荣光否?”之类的……

物极必反,贾似道成年后如此放纵,只怕有一份抵触在其中。何况其人仕途确实太顺遂了,心高气傲,自负非常。

廖莹中道:“今日,非瑜也顶撞了东翁许多句,东翁丝毫不怪罪,显是极欣赏你……可知为何?”

李瑕道:“我对贾相公有利处。”

“不仅如此。”廖莹中叹道:“东翁家里想让他活成非瑜这样啊。”

“我这样?”

“坚忍、沉稳,如何说呢……”

“自律。”李瑕道。

“是啊,东翁常念一首诗,‘愿为五陵轻薄儿,生在贞观开元时。斗鸡走犬过一生,天地安危两不知。’”

“贾相公虽未生在贞观开元时,已是‘斗鸡走犬过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