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保守内敛的华人团体,拥有庞大的资产,极大的影响力。但是正因为这种历代主事者的保守,才让殖民当局连同下层的土著,慢慢的采用各种手段分化治之。随着一场场的屠杀,一场场的骚动。龙堂的各家族逐渐星散,归化当地,或者被强行拆分。细数徐一凡那个时空的南洋世家,哪个没有一点龙堂的影子?比如说新加坡拥资900亿美元的淡马锡国家控股集团,就是从爪哇分化出来的李家一部分。

随着1965年的苏哈托泗水大屠杀,30万华人横尸,不少有影响力的社团整个被灭绝。美国势力几乎同期介入印度支那,龙堂社团的总负责人被投入监狱,引渡到美国之后判处了二百七十五年的徒刑。竹网龙堂,作为南洋华人的整体组织,才真正寿终正寝。

真是可惜了那些数百年前背井离乡,以一双手经营起这么大一份家当,几乎将环南洋变成华人势力圈的游子们的数百年的血泪!

徐一凡站在舰桥上面,目光悠远,只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儿。

邓世昌正好脚步沉沉的从外面走进来,脸上全是汗珠,但是五云褂大帽子仍然是一丝不苟。看着徐一凡叹气,不动声色的就转开了眼睛。

徐一凡突然问道:“正卿兄,你久放南洋,又是广东人。(前面读者书评指出笔误,恕不一一感谢)对南洋的华人,你怎么看?”

邓世昌慢慢转过脸来,打量了若有所思的徐一凡一眼,慢慢道:“华人,到哪里都是华人。这血里的东西,大多数人改不掉的……每次兵船抵港,当地同胞招待那是热情没有话儿说的……他们都盼着我朝来的兵船更大更强,可是十来年过去。当初第一次抵埠的时候热闹欢腾还在眼前,现在却还是这些船……”

他的脸色也沉郁了一下,摸着望远镜,似乎想结束这个话题。

徐一凡摇摇头,又摇摇头,轻轻自语:“……他们不是没法儿打动啊,只是我们自己却越来越不争气,多热心的汉子血也得冷吧……到底要怎么,才能给他们这点儿希望呢?”

听着他的自语,邓世昌脸色一动。沉默了一下,拿起望远镜向远处望去,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嘴里的话语却是冷冷的:“爪哇华人之富,也是我亲眼所见。人富了,心思就多了一些,也硬一些,总想着保家保命。南洋筹款的人我见着多了,爪哇那里就没有筹到什么多的。拿着空白官照去,换了不过十来万银子出来。传清兄,所以这次……你还是不要抱什么希望才是!”

徐一凡摇头笑笑,并不在意他语调的冷硬。相处这么些日子,邓世昌的脾气他早就习惯。没这么点性格,他就不是邓世昌了。只有轻轻转开话题:“这次去泗水,正卿兄准备停几天?”

邓世昌算算,看看他:“在长崎也接到电报了,水师衙门说那里有点紧张,能少停就少停一些。煤舱和淡水全都空了。加媒加水也要两三天……最多停四五天,也就放船走了。”

他突然温和的笑笑,这等笑容,在他脸上极其难得见到:“一路同行,得益良多。大人和那些人,还是不一样的,这些日子,我又看了您的书一遍……大人在日本踢玄洋社的馆,我也听说了。所以才装作没看见传清兄带女眷上船。这样的事儿,估计也不会有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