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他似乎又回到平壤,漆黑的夜空当中每每向南向北望,总能看见夜空深处泛起的火光,还有隐隐约约传来的枪炮声。一队队从各处调来的禁卫军,跟着这面旗帜,义无反顾的冲向前方。这些禁卫军士兵疲惫,憔悴,可是无人停留。

徐一凡回师安州,他曾经指挥民夫与他会合,在陆上进行补给。而徐一凡就在那面旗帜之下,同样地疲惫憔悴,背着步枪和士兵们一起行军,回头告别的时候,只是淡淡朝他一笑。

据说,在安州前线,他举着旗帜,走在最前面冲向日军的阵地,背后是一道道不可断绝的铁流。

徐一凡地跋扈嚣张,他不是没有腹诽,不过徐一凡向来大气而且放权给他,他也回报一个事务性官僚的全部勤奋和才干。他从被半强迫的踏足朝鲜起,就从来没看好过这支孤军的前途,可是两年下来,这支孤军却越战越强,甚而成了这个国家的守护神,生生的将气运从谷底拉回!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徐一凡始终昂着头死战到底?在旁边冷眼旁观,唐绍仪总觉得徐一凡近乎偏执的在相信着什么,并且想抓住什么,掀起什么。难道这就是张佩纶口中的运数,一个国家崛起地气运?

这天下大势,真地就这样被他翻动?还是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一个国家气运要升腾而起,这气运到底是什么?

他恍惚有些明白,更多的还是理不清楚。徐一凡那张总是坏笑,经常耍无赖耍白痴地脸和眼前景象混在一起。乱成一团。可是那越来越大地徐大帅的呼声,却是那样清晰。

他走得很慢,但是还是走下了跳板。双脚踏上陆地。

大地坚实,居然让唐绍仪眼泪一下就在眼眶里面打转。要说这段日子在平壤,他们这些人不担惊受怕那是假的。在异国作战,心里总是空落落地,更别说他们手里沾了多少朝鲜人的血,那些朝鲜民夫虽然驯服,谁也不知道身子转过去的时候,那些朝鲜人是什么样的目光!

去国两年了啊…………风刀霜剑环逼的整整两年!跟着徐一凡。这心就没踏实过,南洋开炮,朝鲜杀人,东学党乱起,汉城大火,叶志超进逼,日军大举入侵…………谁***这两年睡了一个踏实觉谁是孙子!可他们毕竟昂着头杀回来了!

他腿一软就跪了下来,做了一个他打死也没想到会做出来的动作。

在甲午战事当中已经迭经保升,现下已经是布政使衔,实授苏松太道的唐绍仪。一身正式地官服,居然再才踏上国土的时候儿,跪下来,深深的吻了一下面前这片土地!也多亏唐绍仪是洋鬼子教育长大的,要是换一个人,也许就跪在那儿号啕大哭了罢!

欢呼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唐绍仪这个太为离经叛道的举动。连夹着马棒的海关洋员都肃然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