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面恭候徐一凡地。除了制造局地。上海本地地关道。上海道。上海县这些地主。还有从江宁搭火轮过来地江苏盐法道。还有江苏首县江宁县。刘坤一调直隶。把他心腹带走了不少。藩台。臬台都走了个精光。江苏巡抚和两江总督算是敌体。还护理着督纂。再没可能到上海来迎接徐一凡。这倒霉差使就落在了护理藩台地盐法道。以及直接承担迎接总督这个办差任务地江宁县身上。

两人和制造局那些兴高采烈地官儿们没有谈头。上海本地地方官也算半独立于两江。至少两个道台地位置都是朝廷亲自补地。行政上面和两江也没多大关系。所以从江宁赶来地这二位。就很有些落落寡合地样子。

盐法道道台增寿是个宗室。还有奉恩将军地爵。江苏这个地方特别。首道是管盐政地盐法道兼。同时还兼着江苏首府江宁府。在全天下。也算是排在前面地缺分。增寿是老诚亲王家地王府管事一脉。有钱有面子。没费多大事儿就得了这缺。加上还有些旗人地大大咧咧。站在那里倒还好。倒是他身边地江宁县白斯文。微末小员。署一年地缺分。亏空还没还完。现在又要自己掏腰包办这么大地一个差。徐一凡来了。天知道还能不能保住这个缺。亏空又怎么办?这么冷地天气。他却站在那里愁眉苦脸地不住擦汗。

“老白,这趟差,你垫了多少腰包儿?”增寿等得烦了,干脆拿身边同僚打趣。

白斯文唉声叹气,比了一个巴掌:“督署彩画,雇从上海到江宁的船,各种供应,五千两已经打不住了…………当首县就得赔,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可下官赔得可不轻!全指望这一年署完,调个好县,少办差…………可是当初当面答应下官的方伯一走,这指望就落一场空!要不是家里全指着下官吃饭,谁还干这个!”

增寿摸出鼻烟吸了两下:“塞银子啊!破着再拉点债,找准路子递上去。来的这帮家伙,都是在外面转的,我瞧着和饿狼也差不多,得了两江这么个富庶地方,还不等着人送?听我的没错儿…………老哥!送足了,我包你平平安安。”

白斯文可没他那么乐观,苦笑道:“江宁城三多,驴子多,婊子多,候补官儿多……再来这么一帮立了战功的,狼多肉少哇!就算下官送,架得住他们亲自来捞?大人,下官是没指望了,倒是大人,恐怕还能升一升。藩台这个位置,也该大人的了。”

增寿打了一个喷嚏,低声骂了句脏话:“他妈地,爷不伺候!大不了,回北京城。爷没这个脸伺候这活曹操!好便好,不好了不起回家吃自己!你瞧瞧,这个官儿还能当么?姓徐地得了两江,大家人心惶惶不用说了。苏州的叶抚台,再熬年把,就该上表乞病,光光鲜鲜走人了,结果不声不响,在姓徐地还没离辽南的时候儿,荣禄就来了苏州,圣旨一宣,***接了叶抚台的位置!”

增寿说起了兴趣,指手画脚的在那里比划:“荣禄是谁?当初在朝鲜就和姓徐的唱对台戏的那位哇!灰头土脸的回来,这么悄没声的出京接巡抚位置。电报都不来一封,就是怕徐一凡知道这消息闹他一闹,不让他得了这位置。荣禄在路上那通赶哇!朝廷硬着头皮用他,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徐一凡又是个有兵有将地。荣抚台是有大靠山的。咱们当属员的,夹在中间,能有个好儿?老哥,兄弟是心灰意冷,真想回京城。咱们兄弟说句实在话,现在的家当,关上门吃,也能吃两辈子。可北京城现在也***不安分啊!朝廷招了姓康的姓谭的,那什么康南海还对徐一凡放了狠话,看来也是要对着来了。还要变***什么法。都嫌闹得不够?天要下雨,一个个王八都在反潭,大清朝,怎么架得住出这么一帮妖孽?”

增寿有胆子说这个话。白斯文可没胆子附和。一个老婆四个小妾,加上儿女七八个。靠着他吃饭的亲戚也有几十号。丢了差使就得瞪眼挨饿,正满脑门子想着怎么巴结上徐一凡呢。将来如何,管***朝廷和徐一凡之间闹成什么样呢。听着增寿越说越肆无忌惮。白斯文只有不住擦汗苦笑,一边儿向东面翘首而望,这徐大帅怎么还不来?

他目光才转过去,就听见码头吊台上地人大声喊:“徐大帅的船来了!苍龙旗!”喊声一出,顿时在人群当中起了浪头,官儿们急步上前,杂乱的队伍也自发按品级站好。增寿再步情愿,也只能站在头里,没法子。谁叫他现在护理着江苏藩台呢?白斯文倒想站前面,可是他不过是同知衔的知县,还没过知府地班子。在场的道台,不管有缺没缺,可有十七八位!人群一挤,白大知县就提着衣襟给弄到后面去了。

这里接官亭的鞭炮还没点上。外面百姓们自己准备的鞭炮就响起来了。上海可是大清时报地据点,这位海东徐帅的一举一动,上海可比京城还早知道!大清缺民族英雄,现在来了这么一位,谁不如颠似狂?来的什么人都有,学子秀才,做小工的,够不上身份站在那些大人身边的士绅,周围乡里百姓。甚至连长三么二堂子的校书也来了不少!。

人群朝前涌动。挤得维持秩序的练勇们跌跌撞撞,直到诸位大人身边的家丁长随戈什哈们都上了。这才算勉强维持住码头前面这么一个空地方。

挂着苍龙旗的四条火轮船,喷吐着呜呜地黑烟,在引水船的带领下,缓缓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一开始人们的欢呼声音还高得很,制造局那些自以为已经饭碗差使无忧,老上司盛宣怀替他们站对了队伍的官儿们也满脸笑容。可是等船越来越近,船上一切看得越来越分明的时候儿,欢呼声低了下去,官吏们地笑容也僵在了脸上。